“望月。”
海面上花火明明暗暗，松枝淳挡在了少女面前。
他回头看了一眼，户松友花眼帘低垂，表情隐藏在刘海的阴影里，只有远处绽放的火焰照亮她脸颊的轮廓。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望月遥不满地仰着脸。
她把男生的身体推开了一点，继续看向那个一动不动站着的少女。
“户松友花，你以为自己能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
“松枝最后会选择的是我——他亲口跟我说过，已经无法想象没有望月遥的日子了。”
户松友花的肩膀颤了颤，松枝淳彻底挡住少女冷冽的目光，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望月……”
“难道不是这样吗？”望月遥瞪着眼睛，还在对着男生背后的少女说话。
“说到底你只是个临时工而已，在他身边舔完自己的伤口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离开！”
“别幻想着能跟松枝双宿双飞了，前天晚上他才刚和我甜甜腻腻地——”
“望月！”
松枝淳的声音不再柔和，吸引来周围的一点目光。
望月遥被吓了一跳，搭在她肩头的手多了点力气。少女立刻不说话了，只是愣愣地盯着男生，过了一会才委屈地撅起嘴巴。
“松枝在凶我？你为了户松凶我？”
“……”松枝淳有些无奈，“不是凶你，只是让你别说了。”
他转身看向户松友花，少女用左手环住右臂，垂头盯着栏杆前的地面，眼里找不到一点花火的痕迹。
“友花？”男生担忧地问。
“……”户松友花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少女紊乱的呼吸声有些吃力，象是心头压着什么东西一样，沉甸甸的。
然而等松枝淳靠近她时，少女却抬起了头，脸上又浮现出一点残破的笑容。
“望月同学说的……有道理呢。”
第一句话成功说出口，之后的话语也就变得流畅起来。
“毕竟我和淳君也只是形式上的恋人嘛。”
“我知道他只是、只是因为担心我的情况，所以才陪在我身边的……”
说这话的时候，户松友花看向了男生的眼睛，她轻轻摇了摇头，象是在说自己没事。
“够了。”但是松枝淳也没让她说下去。
他看了看低垂着头的少女们，抵着栏杆，对着海面叹了口气。
“早知道还是各看各的花火算了。”
岸边响起一阵连绵不绝的掌声，开满天空的盛大花火已经结束了，摇曳在海岸上的尾光渐渐熄灭。
“还不是因为户松这家伙话太多了……”望月遥看着蠕动的人群小声抱怨。
“那我先走吧。”户松友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iya她们叫我去拍照呢。”
松枝淳看着少女放下手机，对自己露出笑脸，“淳君不用太担心我。”
她的笑颜是如此刺眼，男生下意识跟上她转身的脚步，却又立刻顿住了。
因为望月遥在身后拽着他的衣袖。
“松枝要抛下我吗……”少女委屈巴巴地问。
于是松枝淳停下了脚步，看着户松友花向不远处拿着线香花火的少女们走去。
她的背影，略显寂聊。
十分钟后，松枝淳和望月遥一起走出岸边摩肩接踵的人群，朝着旅馆的方向走去。
路上都是拥挤的行人，两人挑了条灯光昏暗的小路。穿着深青浴衣的少女看着走在自己前方的背影，她加快脚步，牵住男生身侧一动不动的手。
“松枝生气了？”望月遥的语气象是犯了错却不自知的小孩。
“……倒也没有生气。”松枝淳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只是有点累。”
本来以为修学旅行会就这样平稳结束的，现在看来，还是他想得太贪心了。
“累的话，就快点把户松踢掉啊……”望月遥举起男生的左手。
“把其他人统统踢掉，只剩我们两个人，不是想怎么轻松就怎么轻松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舌头舔上男生捏紧的虎口，松枝淳白了少女一眼，松开自己的手。
相比来时的愉快，少了一人的回程路上格外沉默，两人很快就回到了旅馆门口。走过大堂，望月遥看向脸色平静的男生。
“松枝真的没有生气吗？”
松枝淳摇了摇头，他反而对着少女笑起来，“今天的浴衣很好看，都忘记跟你说了。”
望月遥眨了眨眼，男生的笑容跟离去时的户松友花有些莫名的相似，让她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不安。
她抓住浴衣的下摆晃了晃，“那下次我们一起去泡温泉，我再穿给你看。”
男生点了点头。
十五分钟后，脱下浴衣的松枝淳一个人走进男汤浴池，泡进烟雾缭绕的池水里。
“呼……”他长长吐出口气，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水珠。
热海虽然没什么好玩的，但温泉泡起来确实让人心旷神怡。
环顾四周，白茫茫的水汽里没几个人影，很多男生还没回来，好象是在海滩那边开篝火晚会。
松枝淳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明明才刚过九点，他却已经想回到房间闷头大睡了。
毕竟只要进入梦乡，就可以什么都不思考了。
回想着花火大会时的情景，他因为温泉而融化的思绪再度凝结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男生对着微波起伏的泉水说。
今晚的花火大会就是前车之鉴，现在的情况继续保持下去，只会对所有人造成伤害而已。
温泉入口处传来人们的嬉笑声，松枝淳挪了挪位置，在水池最深处坐下。
所以要和户松友花分手吗？
男生沉默了。
少女强颜欢笑的神情，此刻回忆起来反而让他的内心更加刺痛。
更加关键的是，当听到户松友花羸弱的话语时，松枝淳的内心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反驳的声音。
“不是这样的。”
他不只是因为怜悯才希望少女待在自己身边的。
“……”
所以要怎么做？
松枝淳沉下自己的身体，让温暖到近乎滚烫的水流没过自己的脖颈。
二选一，最为简单不过的选择题。
然而事到如今，他好象真的无法再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