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艾尔之国的皇宫，议政殿偏厅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皇帝莱格特，刚刚结束了北方战事的善后工作，带着一身尚未完全洗去的疲惫，于昨日深夜返回了忠诚于他的帝都。
北境魔族大军在魔王被封印后群龙无首，又在联军的攻击下全面溃败，而两名七崩贤的陨落更是彻底打断了魔族反攻的可能，至少在可预见的数百年内，北方将迎来难得的和平。
这本该是值得庆贺的胜利归来，但是
他屁股还没坐热，一连串令人头痛的消息便接踵而至。
其中最棘手的，便是关于昨晚的一件紧急消息，一位伯爵府邸遭遇了袭击。
如果只是这样他还不会这么苦恼，但让他眼皮直跳的是，所有证据和目击者的证词，都清淅地指向了魔法协会，尤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赛丽艾徒弟伏拉梅。
对方在魔法协会一直是负责处理日常事务，所有进入协会的魔法使或多或少都见过对方，而这其中就包括了在伯爵府的那几位魔法使。
因此在交手的一瞬间，对方就认出了伏拉梅的身份，也因此在伏拉梅带着艾文等人离开时，就立马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其他人
此刻，偏厅之内，莱格特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洛德和一脸清冷表情的赛丽艾，感觉自己刚回帝都的好心情已经消失殆尽。
他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道：“洛德阁下，赛丽艾阁下————我这刚从前线回来，连口热茶都没喝安稳，就听说两人的徒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啊。”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甚至带着点不放在心上的意味，但眼神里的困扰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自然已经知晓了洛德的真实身份。
从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再到确认后的敬畏，如今已经转化为一种面对活着的传奇时小心翼翼的相处态度。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方在人族中的名声无人能敌，再加之一个精灵圣者赛丽艾，简直就是堪称神明的存在。
他很清楚，在这两位面前，自己这个皇帝的头衔，并没有太多分量。
洛德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赛丽艾就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抢先说道：“莱格特，你要搞清楚，是那帮藏头露尾的家伙先凯觎我们在先，甚至敢在帝都街头袭击我！我们不过是顺藤摸瓜，邀请他们问问情况罢了。”她的语气毫不客气。
在赛丽艾看来，没直接把那伯爵府夷为平地，已经算是很给帝国面子了。
莱格特被赛丽艾噎了一下，强笑道：“赛丽艾阁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两位的行动，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伏拉梅阁下他们连面容都未曾遮掩，如今帝都上下都已知晓是魔法协会动了手，这让我很难办啊。”
他试图委婉地表达自己的难处，“若是蒙个面，或者用些更隐蔽的手段，我也好在那些贵族面前周旋一番，将事情压下去。”
事实上，就在昨晚自己刚回到皇宫不久，就有一大批贵族跑到自己面前，控诉赛丽艾弟子的无法无天。
居然敢在帝都内，堂而皇之的袭击一名伯爵，甚至还绑架对方，这简直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对此莱格特只能尽力安抚他们。
毕竟谁让人家资历太吓人，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又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象南方统一帝国那个蠢货一样，派出军队和暗杀者袭击两人，结果不仅没成功，还把自己国家整解体了吧？
他还没那么蠢到这种地步。
“没必要。”赛丽艾回答得干脆利落，“对付这些躲躲藏藏的家伙，就要堂堂正正地打上门去，让他们知道，招惹我们的下场！”
莱格特一时语塞，知道跟这位性格强势的精灵讲什么政治权衡啊是无用之举。
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洛德，希望这位曾经相处中更通情达理一些的传说英雄能理解他的处境。
然而，洛德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莱格特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莱格特，关于这件事，以及帝都近期涌入的大量不安定因素，我和赛丽艾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我们认为，艾尔帝国内部，尤其是那些贵族，需要进行一次大清洗了。”
他顿了顿，用更清淅的词语强调道：“一次很大很大的清洗。你需要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
“清————清洗？！”莱格特张大了嘴巴，脸上的震惊几乎无法掩饰，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清洗贵族？
这可不是抓一两个不法之徒那么简单，这是要动摇帝国统治根基的大动作！
他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颤斗道：“洛德阁下————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自然不是对帝都的情况一无所知。
大量实力不俗的外来者涌入，以及针对洛德和赛丽艾的袭击事件，他都收到了风声。
他也清楚，这一切的根源，都指向了那个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永生魔法。
洛德点了点头，肯定了莱格特的猜测：“是的，情况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复杂。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有相当一批帝国贵族参与了针对我和赛丽艾的计划。”
他看着莱格特变幻不定的脸色，补充道：“这不仅仅是我们的私怨。
我的永生魔法他人根本无法学会，也不可能在其他人身上复刻，但就算我说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
而这些贵族为了这个魔法，引狼入室，与外部势力勾结，不惜把他们引到帝都里。清理他们，既是解决我们的麻烦，也是替你肃清内部的威胁。”
莱格特沉默了，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作为皇帝，他何尝不知道一些贵族的腐朽与贪婪？
但要进行大规模的清洗，必然会引发巨大的动荡，牵扯到无数利益集团，一个处理不好，甚至可能动摇艾尔家族的统治。
他看着眼前神色淡然的洛德和赛丽艾，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在这两位拥有绝对实力的存在面前，他的那些权衡什么的，似乎完全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毕竟他们根本不在乎帝国贵族阶层会如何反击，也不在乎这个过程会清洗掉多少贵族。
他们只需要结果——一个没有人觊觎自己的环境。
良久，莱格特仿佛认命般，再次叹了口气：“我明白了！既然洛德阁下和赛丽艾阁下已经决定，那我会尽力配合的。”
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馀地。
与其被动地等待这两位自己动手，造成更加无法控制的混乱，不如主动配合，至少还能将清洗的范围和影响，尽可能地控制在一定程度内。
只是，一想到接下来帝都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以及那来自各方贵族的反弹，莱格特就感到一阵头痛。
这皇帝当，真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