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清算(1 / 1)

唐七叶那句“叫花卷!卷卷只准你叫!”的宣言还带着点傻气的馀音在空气中飘荡,他脸上璨烂的笑容尚未褪去,就被镜流骤然转变的气场冻得僵在了脸上。

镜流已经彻底坐直了身体,薄毯滑落至腰间。

她并未立刻整理微乱的睡裙,反而将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背脊挺直如青松,乌黑的长发垂落肩侧,衬得那张清冷绝伦的脸庞愈发肃然。

红瞳之中,方才那转瞬即逝的、如同初雪消融般的暖意早已被一种深潭般的平静取代,目光精准地锁定在唐七叶身上,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审视,仿佛一位端坐于审判席上的法官,即将开始一场不容辩驳的质询。

“好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淅地穿透了清晨的宁静,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穿透力,瞬间让唐七叶心头那点侥幸和傻笑烟消云散。

“现在,我们来谈一下,某人昨晚的无赖。”

“无…无赖?”

唐七叶脸上的笑容彻底垮掉,心虚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刚才的甜蜜。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眼神开始飘忽。

“那个…镜流老师,那个…昨晚…我喝多了…真的,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断片?”

镜流眉梢微挑,红瞳里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冰面折射的寒光,直刺唐七叶试图躲闪的视线。

“很好。”

她轻轻颔首,语气平静无波,却让唐七叶脊背发凉。

“那我来帮你回忆。”

她站起身,动作流畅而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蹲在沙发边、姿势僵硬的唐七叶。

“其一,夜半归家,酩酊大醉,浑身酒气熏天,惊扰他人。”

她的目光扫过他,仿佛还能嗅到昨晚那股浓烈刺鼻的味道,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其二,无视警告,公然袭击,勒得人喘不过气。”

她的视线落在他曾经紧紧环抱过的地方,腰侧似乎还残留着那蛮横的力道和灼热的体温。

“其三,言语无状,颠三倒四,控诉莫须有的偏心,哭诉自己没人要,行为幼稚,毫无体面可言。”

她每说一条,唐七叶的头就低一分,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那些模糊又清淅的记忆碎片随着她清泠泠的指控,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扑上去的蛮劲、埋在颈窝的滚烫、带着哭腔的委屈控诉……

天啊!他真的干了这些?!

这哪里是无赖,简直是泼皮!

“其四,”镜流的声音顿了顿,红瞳微微眯起,目光落在他涂着药膏的膝盖上,“自不量力,脚下虚浮,磕碰受伤,反诬他人。”

唐七叶下意识地捂住了膝盖,仿佛那伤口也在隐隐作痛,更是羞愧难当。

倒打一耙!他昨晚居然还赖镜流老师!

“其五,”镜流的目光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唐七叶因为羞耻而涨红的脸上,红瞳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危险的光芒,“得寸进尺,醉后妄为,强行索要陪伴,干扰他人正常休憩。”

最后一条,直指他赖在卧室门口、抓着空气不让她走的耍赖行径。

唐七叶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完了,形象全毁了!

他在镜流老师心目中,恐怕已经从有点吵有点幼稚但还算靠谱的男朋友直接降格成了醉后撒泼打滚的无赖泼皮!

“以上五点,”镜流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而冰冷,为这场“清算”做了总结陈词,“桩桩件件,证据确凿。你认,还是不认?”

“认!我认!我全认!”

唐七叶几乎是哀嚎出声,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深刻的懊悔和真诚的求饶。

“镜流老师!我错了!我昨晚真的…真的鬼迷心窍了!酒喝多啦,行为完全不受我控制!我保证!绝对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以后滴酒不沾!真的!我发誓!”

他举起三根手指,一脸的信誓旦旦,就差对天起誓了。

镜流静静地看着他这副急于认错、恨不得剖心明志的样子,红瞳里波澜不惊,既没有因为他痛快的认罪而缓和,也没有因为他夸张的保证而流露丝毫宽慰。

那份清冷,反而让唐七叶心里更加没底。

“认错态度,还算尚可。”

半晌,她才淡淡开口,仿佛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唐七叶刚想松一口气。

“但,”镜流话锋一转,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再次聚焦在他脸上,“清算,并未结束。”

唐七叶的心又提了起来。

镜流微微俯身,靠近了他一些。

清晨的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道光晕,将她完美的侧脸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淅,也让她那双平静无波的红瞳显得更加深邃莫测。

“今晨,”她缓缓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耳语的质感,每一个字都清淅地敲打在唐七叶紧绷的神经上,“你未经许可,趁人不备,行鬼祟之举,意图何为?”

来了!

唐七叶心头狂跳!最要命的清算项目来了!

他偷亲她额头的事!

“我…我…”唐七叶张口结舌,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狡辩的词句在镜流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红瞳注视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总不能说“因为你看上去太好亲了”或者“情难自禁”吧?那无异于火上浇油!

镜流并不催促,只是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他手足无措的窘态,那眼神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玩味?

唐七叶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

“我…我就是…看你睡得那么安静…那么好看…”

他语无伦次,声音越来越小,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就…就一时没忍住…想…想表达一下…那个…早上好…”

最后三个字几乎含在喉咙里。

“早上好?”

镜流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质疑,“需要用偷吻的方式?”

“……”

唐七叶彻底哑火,只能羞愧地低下头,盯着自己涂着药膏的膝盖,仿佛那上面能开出花来。

完了,这罪名坐实了,流氓行径!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更衬得这份沉默令人窒息。

唐七叶感觉每一秒都象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镜流老师会怎么惩罚他?

冷暴力?

加练剑术到死?

还是……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就在他胡思乱想、内心被巨大的忐忑和羞耻反复煎熬时,镜流终于再次开口了。

“起来。”

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听不出情绪。

唐七叶如蒙大赦,又带着赴死般的悲壮,扶着沙发边缘,忍着膝盖的酸麻,艰难地站了起来。

他不敢看镜流,象个等待最终宣判的犯人。

镜流却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走向厨房的方向。

“洗漱,准备吃早饭。”

简单的指令,仿佛刚才那场疾风骤雨般的清算从未发生过。

唐七叶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完了?

没有更严厉的惩罚?

他偷瞄着镜流的背影,那挺直的脊背和清冷的侧影依旧带着无形的压力,但似乎……真的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

巨大的落差让他一时有些恍惚,劫后馀生的庆幸和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他不敢再多问,立刻应了一声“哦!”,然后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飞快地溜进了卫生间。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才让他滚烫的脸颊和混乱的思绪稍稍冷却。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依旧泛红、写满窘迫的脸,长长地吐了口气。

镜流老师……果然还是嘴硬心软的吧?

虽然清算起来毫不留情,但最终……还是放过了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泛起一丝微妙的甜意,混杂着劫后馀生的轻松和对她更深的理解。

当他磨磨蹭蹭洗漱完,换好干净衣服,小心翼翼挪到餐厅时,镜流已经将早餐摆上了桌。

简单的白粥,几碟凉拌黄瓜丝、酸辣海带丝、一小碟榨菜,还有两个煮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

食物的热气氤氲着淡淡的米香和酱醋的酸香,驱散了最后一丝尴尬的气氛。

镜流已经坐在餐桌旁,正小口地喝着粥,动作优雅,目不斜视,仿佛当他只是空气。

唐七叶在她对面坐下,拿起勺子,也默默地喝粥。

粥的温度正好,熨帖着有些空泛的胃。

两人之间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和细微的咀嚼声。

昨晚的宿醉和今晨的惊吓让唐七叶没什么胃口,他更多的是在偷偷观察镜流。

她安静地吃着,长睫低垂,侧脸线条在晨光中柔和得不真实,仿佛昨夜那个清冷审判官和今晨那个点破他偷吻行为的“债主”都只是他的幻觉。

然而,他膝盖上涂着的药膏,和此刻餐桌上这顿平静的早餐,又无比真实地提醒着他发生过的一切。

这种平静,像暴风雨后的海面,看似安宁,水下却暗藏着未解的涡流,让唐七叶心中那份微妙的忐忑并未完全消散。

镜流老师……真的不再计较了吗?

那个偷吻……就这样揭过了?

一顿早餐在沉默中结束。

唐七叶主动收拾碗筷,镜流没有阻止,只是起身去客厅,拿起昨晚放在茶几上的药膏和棉签。

“过来。”

她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唐七叶放下碗,立刻乖乖走过去。

镜流指了指沙发,“坐好,腿放平。”

唐七叶依言坐下,将磕伤的左腿伸直搁在沙发前的矮凳上。

镜流单膝点地,再次蹲在他面前。

这个姿势让唐七叶的心跳又不自觉地加速了。

阳光从侧面照进来,勾勒着她专注的眉眼和纤长的睫毛。

她拧开药膏盖子,用指尖蘸取一点淡黄色的药膏。

她的指尖依旧微凉,动作也依旧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精准和轻柔,避开破皮处,仔细地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红肿的边缘。

微凉的药膏触碰到皮肤,带来熟悉的清凉舒适感。

唐七叶低头看着她,那近在咫尺的、毫无遐疵的侧脸,那低垂的、专注的眼睫,还有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肩线……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再次涌上心头,比清晨那个偷吻时更加强烈,也更加纯粹。

他忍不住轻声开口,带着一丝残留的忐忑和更多的真诚。

“镜流老师……谢谢你。”

镜流涂抹药膏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算是回应。

“还有……对不起。”

他声音更低,带着浓浓的愧疚。

“昨晚……和今早……都太不象话了。让你担心,还……冒犯了你。我以后真的会注意的。”

镜流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但唐七叶清淅地感觉到,她指尖的力道似乎又放轻了一丝,那微凉的触感停留的时间,也仿佛比刚才长了那么零点几秒。

药涂好了。

镜流利落地盖上盖子,将药膏放回医药箱,站起身。

“记得,先不要沾水。”她留下医嘱,便转身走向阳台,似乎准备去进行她每日雷打不动的晨练。

唐七叶看着她清冷的背影,心头那份失而复得的暖意和庆幸再次充盈起来。

他摸了摸膝盖上清凉的药膏,又回味了一下刚才她指尖残留的微凉触感,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

看来,这一页,真的翻过去了。

白天在平静中度过。

唐七叶因为膝盖的伤和宿醉的后遗症,被镜流勒令在家休息,不许剧烈活动,当然也包括了练剑。

他难得乐得清闲,抱着数位板窝在沙发一角,一边赶稿,一边时不时偷瞄在客厅另一角安静看书或者偶尔拿起手机打几把代练的镜流。

阳光从东窗移到西窗,室内的光影也随之变换。

镜流始终很安静,看书时沉静如水,打游戏时指尖翻飞、神情专注却依旧带着清冷的底色。

她似乎完全恢复了常态,昨晚的混乱和今晨的清算都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唐七叶也渐渐放松下来,沉浸在自己的绘画世界里。

只是偶尔,当他画得入神,无意识地抬头查找那个清冷的身影时,总能对上她恰好抬起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镜流会平静地移开,而唐七叶则会心头一跳,随即又涌起一丝隐秘的甜意。

傍晚时分,夕阳的馀晖将客厅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镜流起身去准备晚饭。

唐七叶放下数位板,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和手腕。

膝盖的伤处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还有些酸胀。

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镜流系着围裙、动作利落处理食材的背影。

暖色的光晕笼罩着她,给她清冷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锅铲碰撞的声响,食材下锅的滋啦声,混合着渐渐弥漫开的食物香气,构成了一幅无比温馨、充满烟火气的画面。

“镜流老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他倚着门框,笑着问。

镜流转过头,红瞳在暖光下似乎也柔和了许多,她看了一眼他还有些不利索的腿,淡淡吐出两个字。

“没有。”

唐七叶也不强求,就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她忙碌。

这种无声的陪伴,似乎也成了他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晚餐依旧简单而美味。

两人之间的气氛比早餐时更加自然放松。

唐七叶甚至主动提起了昨晚和张同楷的会面,说了对方答应帮忙想办法解决身份问题,和做几张工作证明的事情,态度很靠谱。

镜流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红瞳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

饭后,唐七叶主动承包了洗碗的工作。

镜流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平板计算机,似乎在浏览着什么。

当唐七叶擦干最后一个碗,收拾好厨房走出来时,发现镜流还坐在沙发上,平板放在一边,目光似乎落在窗外渐深的暮色里,侧脸在客厅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镜流老师,在看什么?”

唐七叶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随口问道。

镜流闻声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他身上,红瞳在灯光下流转着一种奇异的光泽,平静,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轻轻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空位。

“坐。”

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唐七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走过去,在她身边隔着一小段距离坐下。

沙发柔软的凹陷包裹着他,空气中还残留着晚餐的淡淡馀香。

镜流侧过身,面对着他。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唐七叶甚至能清淅地看到她红瞳中映着的、自己有些茫然的倒影。

“闭眼。”

镜流再次开口,命令简洁。

“啊?”

唐七叶更懵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

闭眼?

镜流老师要做什么?

“闭眼。”

镜流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唐七叶下意识地遵从了指令。

他闭上了眼睛。

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瞬间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声,能感受到沙发皮革微凉的触感,能嗅到空气中属于镜流身上那独特的、清冽的淡香,还有一丝……她靠近时带来的、极其细微的气流扰动。

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拉长。

每一秒都充满了未知的张力。唐七叶的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

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睁开眼时——

一种极其柔软、微凉、带着不可思议的细腻触感,如同初春最轻盈的花瓣,又似一片飘落的初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她的清冽气息,轻轻地、飞快地印在了他的左脸颊上。

那触感稍纵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唐七叶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心脏象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随即又以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猛地睁开眼!

眼前,镜流已经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甚至微微侧开了脸,乌黑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的侧颜。

但唐七叶还是清淅地捕捉到了——她那白淅如玉的耳廓,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开一片极其瑰丽、极其浓烈的绯红!

如同雪地里骤然盛放的寒梅,一直蔓延到她优美的颈侧!

她的身体坐得笔直,放在膝上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泄露了那强自镇定的外表下,同样汹涌澎湃的心绪。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客厅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以及唐七叶自己那如同擂鼓般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完全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停滞在那个蜻蜓点水般的触感上。

镜流老师……亲了他?主动的?!

“回礼。”

就在唐七叶震惊到失语时,镜流那依旧努力维持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和沙哑的声音响起。

她甚至没有看他,目光依旧固执地落在别处,仿佛在对着空气解释。

“今早的。”

三个字,言简意赅。

唐七叶瞬间明白了!

是回礼!

是回他清晨偷亲她额头的那个吻!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狂喜!

巨大的幸福感如同烟花般在脑海中轰然炸开,绚烂得让他头晕目眩!镜流老师不仅没有真的生气,还记得!她还……还礼了!

虽然只是脸颊!但这主动的、带着她气息的触碰,其意义远胜过千百句原谅!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象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一点无意义的音节。

他看着她那红透的耳尖和强装镇定的侧影,只觉得胸腔里涨满了某种滚烫得快要溢出来的东西,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

然而,没等他从这巨大的甜蜜冲击中缓过神来,更没等他组织好任何语言来表达此刻翻江倒海的心情——

镜流象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凝滞而灼热的气氛,也或许是被自己那不受控制蔓延的红晕所惊扰,她猛地站起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她甚至没有再看唐七叶一眼,也没有留下任何多馀的话,径直转身,脚步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仓促的迅疾,几乎是逃离般,快步走回她自己的次卧!

“砰!”

一声轻响,次卧的门被迅速关上,隔绝了客厅的光线和唐七叶那呆滞又灼热的目光。

直到那关门声在耳边清淅地响起,唐七叶才如同被解除了定身咒般,猛地回过神来!

他依旧保持着僵坐的姿势,目光愣愣地投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脸颊上,那个被亲吻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柔软的触感,此刻却象是被点燃了,正散发着惊人的热度,一路蔓延,烧红了他的整张脸,甚至烧到了耳根和脖子!

狂喜、震惊、难以置信、巨大的甜蜜……无数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冲撞、沸腾!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用指尖极其轻柔地碰了碰自己左脸那个位置。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不是梦。

是真的。

镜流老师……主动亲了他……作为“回礼”……

然后……逃跑了?!

这个认知让唐七叶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咧开,最终绽放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傻气冲天却又幸福满溢的笑容!

镜流老师……果然还是那个镜流老师。

清冷坚硬的外壳之下,藏着一颗如此……如此笨拙又可爱的心!

连“报复”都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属于她的独特方式。

他再也忍不住,身体向后重重地倒进沙发柔软的靠背里,双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指缝间溢出压抑不住的、低低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甜蜜的傻笑声。

“呵…呵呵呵……”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傻笑的声音,还有那依旧在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的心脏,以及脸颊上那久久不散的、属于她的烙印。

而紧闭的次卧门内。

镜流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努力平复着同样失序的心跳。

黑暗中,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得不象话。

那陌生的、滚烫的温度,让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发烧了。

她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自己的唇瓣。

刚才那瞬间的触感……他的脸颊温热,带着属于他的、干净的气息……比她想象中……要……柔软得多。

这个念头让她耳根的红晕再次加深。

她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板上,试图驱散那恼人的热度。

真是……太失态了!

竟然……真的亲了……

都怪那个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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