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口供。
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已经有了。
这份东西只要送到皇帝面前,就是一道要命的符。足够把太子党剩下的人全部拔掉,甚至能让那场已经结束的废太子风波再起乱子。
到那时候别说胡御医和王康,就是那个被关在宗人府天牢里的陆显,恐怕都活不了。
书房里一片安静。
萧文龙看着桌上那三样不起眼。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眼睛里全是兴奋和痛快。
“二子,齐活了!咱们现在就进宫见皇上!把这些东西往陛下面前一摆,我倒要看看那些平时牛气冲天的家伙,还怎么狂!”
王大锤也在旁边闷声闷气的说:“没错!大哥,把这些王八蛋一锅端了!给咱们死去的兄弟报仇!”
可萧文虎只是静静看着没说话。他的目光从口供上移开,落在了那株幻蝶草上。
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甜香,飘进他的鼻子里。
这股味道……
萧文虎眼神一凝,他猛地伸手扯开布,拿起一株幻蝶草凑到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就是这股味道!
虽然更浓,但那股独特的甜香,和他记忆里的另一种东西,有七八分象!
几个月前,庆妃中毒,他奉旨进宫查案。在庆妃的寝宫里,他闻到过一种叫五觉散的熏香,那香气,和这幻蝶草的味道,几乎一样!
当时他只觉得五觉散有问题,能让人产生幻觉,却查不出毒源。宫中太医也只说是南疆来的香料,没有剧毒。
现在,一切都连起来了!
五觉散……蝶梦……
都是让人产生幻觉,在梦里耗尽心神而死。
这根本就是一种东西!所谓的五觉散,恐怕就是用幻蝶草稀释炮制后,做成的慢性毒药!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萧文虎心里冒了出来。
当初在后宫,中招的可不止庆妃一个!好几位妃嫔都出现了类似的征状,夜夜做噩梦,精神很差,看到各种幻觉。
这是一场针对整个后宫的,早就计划好的投毒大案!
主使者,就是当时还是太子的陆显!
“嘶……”
想通了这一切,萧文虎也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他之前觉得陆显是条疯狗,现在看来,这条疯狗的野心和狠毒,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可怕!
他竟然敢把手伸进皇帝的后宫,用这种阴毒的法子,去动摇国本!
“二子,你怎么了?”萧文龙看他脸色不对,忍不住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萧文虎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里没了刚才的杀气,而是一种让萧文龙和王大锤都心里发毛的冰冷。
他看着桌上那份纵火案的口供,缓缓摇了摇头。
“这份东西,现在还不能交。”
“什么?”萧文龙当场就急了,“为什么?人证物证都在,这是个好机会!”
“机会?”萧文虎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寒意,“烧几个库房,是上不了台面的脏活,就算捅到陛下面前,他也只会觉得废太子是在狗急跳墙,做最后的挣扎。”
他顿了顿,看着两个一脸不解的兄弟,一字一顿的说:“我要让他连翻身的机会,都彻底没有!”
萧文龙和王大锤都愣住了,不明白他的意思。
萧文虎没有再解释,他走到桌边,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的公文上飞快的写着。
“烧个库房,只是小打小闹。我要让他连皇位的根,都自己烧干净!”
冰冷的声音在书房里响着。
萧文龙和王大锤对视一眼,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他们从萧文虎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比直接杀人复仇更可怕的决心。他们看着那个在桌前写字的背影,心里的急躁竟然平复了下来。
他们知道,二子想做的,比他们想的要大得多。
很快,一张盖着京兆府尹大印的提审令就写好了。
“郭阳。”
“在。”黑影无声的出现在一旁。
“连夜去办。”萧文虎将提审令递了过去,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以京兆府的名义,重启庆妃中毒案。将当初所有接触过五觉散的宫女、太监,全部带到京兆府大牢,隔离审讯!”
郭阳接过提审令,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眼神微微动了动。
后宫投毒案!这可比纵火案敏感多了!
萧文虎好象看出了他的顾虑,又补了一句。
“另外,去一趟内侍监,就说本官办案需要,‘借用’当初记录庆妃一案口供的那几名内侍,一同协助调查。”
郭阳心里一凛,瞬间明白了萧文虎的用意。
这是在逼宫!
他要把当初所有可能被收买、被威胁、做了假口供的人,全部重新拎出来!
“是。”郭阳不再多问,领命之后,身影就消失在了早晨的阴影里。
“二子,你这是……”萧文龙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着萧文虎,满脸都是吃惊,“你要重查后宫的案子?这……这能行吗?宫里的事,咱们京兆府怕是插不上手吧?”
“以前插不上手,现在,可以了。”
萧文虎走到那张巨大的京城地图前,目光落在了那片被宫墙圈起来的局域。
“纵火案,是太子党馀孽在作乱。但后宫投毒案,却是他陆显还是太子时,亲手犯下的大罪!”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份纵火的口供,或许只能让陛下觉得他教子无方。但一份毒害后宫的铁证,足以让陛下对他仅剩的那点父子之情,彻底断掉!”
萧文虎缓缓转过身,看着窗外已经彻底亮起来的天,那张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
“陆显,你以为躲在宗人府里,就能置身事外,等着风头过去吗?”
“你留在宫里的那些毒,我帮你一并清了!”
他要做的,不只是让废太子死。
他要让整个太子党,从根上彻底烂掉,再没有一丝翻盘的可能!
第二天一早,几个京兆府的衙役拿着提审令,到了宫门口。
“站住!”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两排拿棍子的内侍拦了下来,为首的太监声音又尖又细。
“什么人,敢闯宫门!”
一个衙役头领赶紧上前,客气的递上公文:“这位公公,我们是京兆府的差人,奉府尹萧大人的命令,为了一桩旧案,前来提审几个宫人,这是提审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