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火炮,也是工部根据缴获的海盗火炮和弗朗机人的情报,改良而来的新式“神威”炮。炮身更长,工艺更精,射程远超老旧的“大将军”炮。
弗朗机人的巡逻舰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一支如此规模的舰队,更没料到对方的战舰形制如此奇特。
他们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仗着自己船速快,开始绕着大安的舰队兜圈子,船上的水手甚至嚣张地吹着口哨,做着各种侮辱性的手势。
他们的舰长,一个名叫约翰的络腮胡男人,正举着远镜,轻篾地打量着那些看起来笨重的福船。
“一群只会躲在龟壳里的黄皮猴子。”他对着身边的大副嘲笑道,“看他们那傻样,连炮窗都打开了,是想用那些玩具吓唬我们吗?”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林江在舰桥上,冷冷地看着那艘越来越近的船只。当对方进入他估算的五里范围时,他果断下令。
“目标,敌舰船首前方,一百步!放!”
他没有下令直接攻击船体,而是选择了一个极具威慑力的警告位置。
“定远”号的船首,一门作为指向炮的“神威”炮,猛地发出一声怒吼!
一团浓密的白烟喷涌而出,一枚黑色的铁球,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在空中拉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弧线。
弗朗机巡逻舰上,约翰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炮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精准地落在了他船首前方不足一百步的海面上!
“轰!”
一声巨响,一道冲天的水柱拔地而起,足有三四丈高!浪花夹杂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拍打在巡逻舰的船头上,整艘船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船上的弗朗机水手们,一个个东倒西歪,脸上的嚣张和戏谑,瞬间变成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上帝啊……”约翰失声喃喃,“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的火炮,最远射程也不过三里左右,而且准头差得离谱。可对方,竟然能在五里的距离上,打出如此精准的一炮!
林江冷冷地看着远镜中,对方甲板上的一片混乱。
他知道,这一炮,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格!
“再放一轮!还是老位置!给他们长长记性!”他再次下令。
“轰!”“轰!”
“镇远”号和“安远”号的船首炮也相继怒吼。
两枚炮弹,再次精准地落在了弗朗机巡逻舰的前方,激起两道更为巨大的水柱,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水墙。
这下,约翰彻底被吓破了胆。他毫不怀疑,如果对方愿意,下一轮炮弹,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的船撕成碎片。
“转向!快!全速撤退!!”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那艘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巡逻舰,此刻象是见了鬼一样,狼狈不堪地调转船头,升起满帆,拼命向外海逃去。
“定远”号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赢了!我们把他们打跑了!”
“将军威武!大安威武!”
年轻的水兵们,将林江高高地抛向空中。他们用一场未见血的胜利,洗刷了数月来积压在心头的屈辱和憋闷。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京城。
当齐逾在朝堂上,将泉州水师的捷报公之于众时,整个金銮殿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议论。
“赢了?我们竟然打赢了?”
“是警告射击,逼退了对方!天佑我大安!”
以陈泰为首的武将们,一个个挺直了胸膛,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而那些曾经主张“闭关锁国”、“妥协退让”的文臣们,则面面相觑,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齐逾看着群臣的反应,心中畅快无比。他知道,这一炮,不仅是打给弗朗机人看的,更是打给朝堂上这些守旧派看的!
“朕以为,此次试航,意义重大。”
他缓缓开口,声音传遍大殿,“它证明了一件事——所谓蛮夷,并非不可战胜。只要我们船坚、炮利、人齐心,就没有守不住的海疆!”
捷报传遍京城,带来的狂喜并未持续太久。
弗朗机使臣费尔南在四方馆里待了三天,再次请求觐见。
这一次,他没了初时的傲慢,也没了前几日的徨恐,脸上挂着一种商人特有的、精明而谦恭的笑容。
齐逾依旧在四方馆接见了他,李知安以皇后之尊,坐在他身侧的次位上,隔着一道薄薄的珠帘。
“尊敬的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费尔南抚胸行礼,汉语在通译官的口中,依旧显得生硬,“上次的误会,我深表遗撼。我们低估了大安水师的强大,也为我们巡逻舰的无礼行为,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齐逾端着茶盏,没有说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动着水面上的茶叶。
费尔南见状,也不尴尬,继续说道:“为了弥补我们的过失,也为了展示我们渴望和平贸易的诚意,我国王特许我,可以与贵国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
他顿了顿,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我们愿意提供我国最先进的盖伦船的全套建造图纸,并派遣工匠,指导贵国建造。甚至,我们还可以分享我们铸炮的独门技术。”
此言一出,陪同在场的几位工部官员,呼吸都急促了些。
盖伦船!那种比大安福船更快,更适合远洋航行的船型!还有他们的火炮技术!那可是能打到五里之外的利器!
“条件呢?”齐逾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陛下是爽快人。”费尔南笑了,“我们的条件很简单。我们希望获得大安朝茶叶、丝绸和瓷器,在泰西大陆的独家专营权。由我们采购,由我们贩售,为期三十年。”
殿内一片寂静。
几位文臣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用一些“奇技淫巧”的图纸,换来三十年的和平,还能让那些蛮夷替我们卖东西赚钱,这笔买卖,似乎……划得来?
齐逾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看向珠帘后的李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