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一败涂地(1 / 1)

“是!”

齐逾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他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这间屋子里独有的檀香气息,那是属于皇帝的味道。

从今天起,他将代替父皇,坐在这里,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应对那些心思各异的臣子,面对这个庞大帝国的风风雨雨。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这场惊天动地的宫变,画上一个句号。

他拿起御案上的一支朱笔,铺开一张空白的圣旨,蘸饱了墨。

笔尖悬停在明黄的绢布之上,迟迟没有落下。

许久,他才沉声开口。

“来人,传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即刻入宫觐见。”

静心堂。

这里曾是前朝某位失宠的妃子礼佛的地方,后来便一直荒废着。殿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座蒙尘的佛象,和几只破旧的蒲团。

冰冷的石板地面,散发着一股陈腐的霉味。

太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这片冰冷的地面上。

后颈的剧痛让她呻吟了一声,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没有了金碧辉煌的慈宁宫,没有了前呼后拥的宫人,甚至连一盏象样的灯火都没有。只有一缕惨白的月光,从破损的窗棂里透进来,照亮了角落里盘结的蛛网。

“来人!来人啊!”

她嘶声力竭地呼喊着,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然而,除了她自己的回音,没有任何人回应。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真的被囚禁了。

被她最看不起的那个孽障孙子,囚禁在了这个鬼地方。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她完了。

当齐逾敢把她这个太后扔进这种地方的时候,她就该明白,她的一切都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算计了一辈子,谋划了一辈子,从一个不起眼的才人,爬到皇后的位置,又熬死了先帝,成了这大安最尊贵的女人。她以为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却没想到,最后会栽在自己亲孙子的手里。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接下来的几天,对太后而言,是地狱般的煎熬。

没有人来审问她,也没有人来打骂她,甚至没有人跟她说一句话。

每天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哑巴宫女,在固定的时辰,从门下的小洞里塞进来一碗粗糙的米饭和一碟咸菜。

那饭菜,连宫里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

她一开始还砸碗绝食,可饥饿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到了第二天,她便狼吞虎咽地将那些猪食一样的饭菜扒进了嘴里。

尊严、体面,在生存的本能面前,一文不值。

最折磨人的,是无边的寂静和对未知的恐惧。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皇帝怎么样了,更不知道齐逾打算如何处置她。

这种等待宣判的感觉,比直接给她一刀还要痛苦。

她的精神,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被一点点地摧毁。她开始出现幻觉,时而看到被她害死的先皇后,时而看到柳家的老虔婆,她们都带着怨毒的表情,质问她为何要下此毒手。

她从一开始的惊恐尖叫,到后来的麻木痴呆。

曾经那个雍容华贵、权势滔天的太后,彻底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妇。

而在静心堂之外,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安,都经历了一场剧烈的震荡。

太子齐逾以雷霆之势监国,封锁消息,稳定朝局。在得到宗室和几位重臣的支持后,他开始着手清洗太后在宫中和朝中的势力。

张嬷嬷最先扛不住,将太后这些年与西昭国师的来往、谋害柳老夫人的细节、甚至是一些更早的陈年旧事,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一份份触目惊心的供词,被呈到了齐逾的案头。

其罪行之恶劣,手段之狠毒,让那些参与审阅的宗室老王爷们都气得浑身发抖,大骂“妖后误国”。

皇帝依旧昏迷不醒。

如何处置太后,成了摆在所有人面前最棘手的问题。

公开审判,国法难容,但皇家的颜面将荡然无存,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最终,在与几位宗室亲王密议了整整一夜之后,齐逾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赐死。

保留她作为太后的最后一丝体面,对外宣称,暴病而亡。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齐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他而言,太后已经是一个死人。如何让她死,只是一个选择题。

这一日,静心堂那扇紧闭了多日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让久处黑暗的太后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她看到一个身穿体面太监服饰的中年人,领着两个小太监,缓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太监她认得,是皇帝身边伺候笔墨的陈总管。

陈总管的手里,端着一个黑漆托盘,托盘上盖着一块明黄色的绸布。

太后那颗已经麻木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她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陈总管走到她面前,面无表情地将托盘放在地上,掀开了绸布。

托盘上,静静地摆着三样东西。

一条白绫,一杯毒酒,和一把锋利的匕首。

“太后娘娘。”陈总管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陛下病重,太子殿下监国。与宗室亲王、内阁大学士共议,念在您曾为国母的份上,给您留最后一份体面。”

“请您上路吧。”

太后死死地盯着那三样东西,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回光返照的清明。

她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体面?哀家算计了一生,最后就只剩下这点可怜的体面了?”

“齐逾呢?那个孽障呢!他为什么不亲自来!他不敢来见哀家吗!”她嘶吼着。

陈总管垂下眼帘,不为所动:“殿下日理万机,就不劳您挂心了。”

太后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明白了。

齐逾根本不屑于见她最后一面。在她那个好孙子眼里,她已经不配了。

所有的疯狂和怨毒,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飞灰。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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