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云的警惕，从十二月，一直延续到次年三月。
年过完了！
正月也过完了！
府里府外都没有那么忙碌了，沈霜云和谢夫人终于能歇一歇。
谢夫人带了沈霜云去宣平侯府。
“今年是会试年，眼看就要科举开考了，你二舅父家的三表哥，便是今年参考。”
“咱们回去看看，多少给他添些东西，也是你我的心意。”
沈霜云自然从善如流。
两人坐上马车，手挽着手去了宣平侯府。
侯府里，向学之心甚浓。
三表哥苦读不已，熬的眼圈都是黑的，看着他，沈霜云不受控制的想到了沈宁川。
今科，他也是要参加的。
前世，有方知喻教导，本身也的确有才华，他金榜高中，得入朝堂，自此平步青云，今生，沈霜云能够断定，沈宁川没有前世那个学习的条件。
沈婉音凡事种种，竟然是狠狠打扰了他。
钱轼的学问，也绝不及方知喻一个指甲盖儿。
不像是方知喻和他的弟子们，人家是真的爱读书，能从读书中明智，能钻研出学问，沈宁川没有那个爱好。
若不是必须读书，才能做官，他怕是宁肯大字不识。
所以，入得朝堂后，沈霜云知道，沈宁川是把书本放下了。
而学之一道，如逆海行舟，不进则退。
沈宁川的学问，绝不如前世这个时候。
他之所以那般笃定，今科必中，想来便是因为……
他知道金科的考题。
前世考过！
那么……
沈霜云眼波微转，突然笑了笑。
她心里有了主意。
陪谢夫人在宣平侯府逗留一天，跟外祖家的人亲近够了，两人便回了镇国公府，进得府门，沈霜云跟谢夫人告辞后……
她直奔裴九卿的院里。
今朝科举，裴九卿算是相关官员。
当然，他年纪太轻，官职也不够，不是主考，但也是审卷官之一。
沈霜云跟裴九卿‘聊了聊’。
随后，在谢夫人入宫拜见裴贵妃时，找了个借口，跟随她一同。
锦绣宫中，她刻意拖延时间，多逗留了一会儿，成功等到了庆元帝。
面对镇国公府的人，庆元帝的表面功夫，做的是相当不错。
他对沈霜云和谢夫人都相当友好。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了。”
在两人要下拜的时候，庆元帝笑着伸手虚浮，口称，“行个家礼就是。”
“谢万岁爷。”
两人从善如流，微微屈膝。
庆元帝含笑，给她们赐了座，又留她们用晚膳。
“自从上次回过镇国公府，你们贵妃这些日子，反复无常的，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惆怅，都快把朕闹出病来了。”
“朕知道，她没看见镇国公心里不甘，又觉得没待够，想多回去几次，只是，后宫有后宫的规矩，旁的嫔妃，入宫多年，一次都没回去过……”
“偏偏你们贵妃，有朕纵着，隔个三年两年，便要出宫一趟。”
“不患寡而患不均，朕也不好太偏心了，你们进来了，多留一会儿陪陪她，免得她思念娘家，又要来闹朕。”
庆元帝含笑，语气纵容的不像一个皇帝，等闲文武百官对妻子，都没有这么温和。
他对谢夫人和沈霜云，也全然是一副对待亲戚的模样。
温和有礼，全然善意，还多多少少带着点低姿态。
看着裴贵妃和谢夫人毫不惊讶，一副习惯了的模样，想来庆元帝的态度，是十几年如一日。
他就是如此！
怪不得，怪不得啊！
裴贵妃回镇国公府，慷慨激昂时，那样信誓旦旦，自信满满，仿佛只要她提起，只要她逼迫，庆元帝就能同意过继谦贝勒……
他对裴贵妃实在是太好，对镇国公府的人，实在是太亲近了。
沈霜云看着他的脸，观察着他的言行，没有发现一丁点演戏的痕迹。
前世，她为了活命，在楚清晏面前，一天十二个时辰装着‘深情如许’，‘柔情似水’，对演戏这档子事儿，她太有经验了。
庆元帝的亲近和温和，全然出自内心。
他应该是真的很纵容裴贵妃，很喜欢她，真心把她当成妻子对待。
可他对镇国公府的算计也是真的。
他瞒着裴贵妃，龙体有恙的事实。
也丝毫不顾及，把皇位传给楚清晏，裴贵妃会有怎样的下场！
他不在意裴贵妃的晚年生活，会如何凄凉！
嘴里说着，‘你们贵妃顾念娘家……’
行动上，把她的娘家镇国公府，算计的明明白白。
直奔抄家灭门去。
“楚姓皇族的男人啊……”
想起晋郡王，想起楚清晏，再看看庆元帝，沈霜云都怀疑，楚姓宗族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天生的冷血，变态和自私。
就是那种，哪怕十分喜欢你，甚至也不耽误算计你，甚至杀了你……
沈霜云垂了垂眸，再看庆元帝的神情，已经跟看老版的楚清晏差不多了。
而庆元帝……
全然不知沈霜云已经把他当成了变态，反而还柔声提起了‘救驾之事’……
沈霜云心念一动，借此说了些‘吉利话’！
她和谢夫人在宵禁之前出宫，回府一夜好眠后，次日，她又去了赵府。
彼时，赵家大伯刚好在家。
呃，或者说，沈霜云就是故意挑他在家时，才过去的。
赵盈盈陪她在府中闲逛时，跟赵家大伯‘偶遇’了。
沈霜云壮似无意的提起，昨日见驾的种种事宜。
重点说了，庆元帝提起刺杀之事，觉得流年不利，想要找些祥瑞吉事压一压……
赵家大伯若有所思。
最后，沈霜云还去拜见了宣平侯，并且非常‘巧合’的，遇见了方知喻和许仲闻……
她和两位大儒畅谈。
随后，约摸半个月吧，裴九卿突然忙了起来，有时，连续几天都不回府。
有一回，谢夫人好不容易抓着他的人影，问他究竟忙什么时……
裴九卿随口回了一句，“马上都要科举开试了，陛下突然决定换考题，便又忙开了……”
他说的时候，沈霜云正在一旁，听了个正着。
她没忍住，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沈宁川啊沈宁川，我送的这份大礼，希望你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