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宏飞很会经营对外形象。
他是史尚书家里敦厚宽容，脾气温和，才华横溢，不堕父名的大才子。
裴九卿……
有能力。
但脾气差。
相貌好。
但脾气差！
陛下信任。
但脾气差！
官职大。
但脾气差！
家世好。
但脾气差！
有才华。
但脾气差！
跟史宏飞相比，他样样出色，可风评始终比不上人家。
看看底下人，偷偷给两人起的外号儿。
史家敦厚子。
裴家小钢炮！
可见一般。
偏偏，裴九卿很聪明，眼神也厉，他能察觉出史宏飞的伪装。
什么敦厚人？
那就条杀人不眨眼的毒蛇，是个骗死人不偿命的老狐狸。
当然，做官嘛，党争嘛，你死我活的勾当，裴九卿也不至于会嫉妒史宏飞，但确实对其没有好印象就是了。
这也是史宏飞不真正找上门来‘布置退路’的原因。
裴九卿不会领情的。
“史宏飞找你干什么？你别信他，他不是好人！”
裴九卿皱起眉，怒声拍案，陡然想起，前儿他回来时，照野来看他，跟他提起，霜云在晋王府里和史宏飞相谈甚欢！
还好像有点喜欢他！
那时，他嗤之以鼻，就史宏飞那个狐狸样儿，除了晋王府，除了楚二姑娘，哪个瞎眼的能看上？
他裴九卿的妹妹，眼光必须要高。
不说找个皇子，起码，母亲名单里的那些，打横着挑。
怎么都轮不着史宏飞啊？
砸手里，养一辈子也不给他。
“说吧，他罢你什么了？”
裴九卿已然著定。
沈霜云有些懵，她没想到，见她时，态度很温和，很友善的史宏飞，跟裴九卿的关系会这么僵。
明明，裴寂之对楚清晏都不会这样。
怎么……
她拧了拧眉，略微犹豫了两秒，终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二哥哥，史公，咳咳，史宏飞到没骗我什么？他只是对我说了些‘女鬼杀人案’的事……”
“他说他找到了些线索，事关兰家二房，以及，靖远候府……”
靖远候府，就是晋王妃的娘家。
当代靖远候，是她弟弟。
楚湘雅暗地做下这桩大案，肯定不会用自己人，她想栽赃楚清晏，就盯准了靖远候府。
前世，这桩案子的最后黑锅，也是靖远候背的，他都被斩首了。
今生，史宏飞想留路，也只是不想在狠得罪裴九卿，让楚湘雅把镇国公府拖下水而已，他也没打算暴露楚湘雅，祸及自身。
锅，依然要扔给楚清晏。
反正他是皇帝‘大侄子’，是晋王党的受益者，有庆元帝在他身侧，他不是受害谁受害呢？
他都要毒死史宏飞那个本身也不怎么在意的姐姐史氏了。
沈霜云低语，把事情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裴九卿的眉头，始终拧着，甚至，随着沈霜云的话，越拧越重，最后，一张漂亮的脸蛋都皱吧起来。
他虎着脸瞧沈霜云，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到底没打断她的话。
等她说完，裴九卿沉默了很久，最终，茫然挠了挠头，“霜云，史宏飞的话，你信？”
那毒狐狸会给他提供线索？
哈哈哈。
别开玩笑了。
那家伙不坑他就不错了。
还帮他？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还靖远候，还兰家，这两家，一个偏向他们裴氏，一个铁打的晋王党，能惹上什么关系？
咦？
前年，母亲好像无意里提了一句，兰家二房的一个庶女，好像嫁了靖远候夫人的娘家侄子？
只是庶女，又是嫁的侄儿，他们也就没在意，毕竟，京城贵族们的联姻算是遍布的，凡是愿意扯，他们裴家，甚至都能跟晋王拉上亲戚关系！
两代前，他家有位姑奶奶，还嫁了宗室王爷呢。
裴贵妃还是晋王的小嫂子！
都说不准的。
因此，兰家二房和靖北候府那点关系，裴家人从未放在心中，可如今，这，这到是能联络起来了？
不不不不！！他，他怎么突然往相信了想呢！
那肯定是史宏飞放的烟雾弹啊！
裴九卿赶紧摇头。
“我听说，反正现下也没有太多的头绪，有个线索，就查查看嘛，万一呢？”
沈霜云轻声，“兰家有人负责粮草和军备筹措，我记得，下个月就要运往边关，好像是三哥哥负责的吧。”
“还有，边关匈奴和咱们暂时和谈了，边城也要开坊市……”
镇国公裴维和裴临渊能从边关回来，是因为草原和大楚暂时停战，又要开通坊市，准备朝廷贸易。
草原的牛、羊、奶、宝石、黄金等等。
大楚的茶叶、丝绸、瓷器之类。
“这些坊市，是交给了靖远候负责吧，他应该是下个月，要跟三哥哥一同出发，他如果真的跟女鬼杀人案有，那会不会给三哥哥，甚至是边城找麻烦呢？”
沈霜云小声。
裴九卿面色沉重下来。
因为庆元帝的两边平衡，无论是有恃无恐的晋王和楚清晏，还有被隐隐偏站的裴贵妃，双方斗起来，都有默契。
祸，不能及大楚。
说白了，就是要‘文斗’，不要‘武斗’，两党相争，祸害在一定范围内，不能损害国利，不能伤及百姓，也最好不要引起太大动荡。
楚清晏下手，直接要害裴寂之的性命，这就有些超过了，更何况，一杀十多个人！
还是在京兆重地。
晋王府要撕破脸皮吗？
裴九卿握了握拳，沉默许久，终是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兰家探一探。”
霜云说的对，有枣没枣打三杆子。
其实，裴九卿也查到了些兰家的异样，只是太琐碎，他只当是兰家内斗，没往案子上想。
毕竟，兰家死了人。
哪怕是旁枝，也是受害者，另外那些死了的，也跟兰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我翻翻他家的档，明儿就过去看看。”
裴九卿决定。
“二哥哥，我陪你一块去吧。”沈霜云眼波微转，突然提议。
“胡闹，我是去查案，你去做什么？不……”裴九卿摆手，他刚想拒绝，沈霜云就截了他的话，“又没有太多的证据，说兰家跟命案有关，二哥哥你去了，不也只能旁敲侧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