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格藏布这个只有百馀户人家的小镇上休整了两天后。
考古队正式向古格王城遗址进发。
通往遗迹的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在荒原上被车轮反复碾压出的痕迹。
越野车队颠簸着前行，扬起漫天黄尘。
车窗外的景象单调得令人心慌。
一望无际的戈壁，稀疏枯黄的野草，远处峥嵘诡异的褐色山峦。
天空是纯粹的蓝，不含一丝杂质，纯净得有些刺目。
车队又行驶了近一天，一座巨大的土黄色山体，终于出现在地平在线。
那就是古格王城的遗址。
众人下了车，站在山脚下仰望。
从山脚到山顶，三百多米的落差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与山体同色的建筑群和洞窟。
整个王城依山而建，气势磅礴。
“难以想象，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竟然能建成这样一座规模宏大的王国。”一位年轻的队员发出感叹。
“更难以想象的是，它在一夜之间，就从历史上彻底消失了。”陈国华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的欲望，“走吧，我们的目标在半山腰的寺庙区。”
登山的过程，比想象中更为艰难。
稀薄的空气让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脚步如同灌了铅。
那些看似坚固的土墙，许多早已被风化得松脆，一碰就簌簌地掉落尘土。
队伍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中穿行，尽量避开那些摇摇欲坠的断壁残垣。
“陈教授，”林羽一边走，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古格遗迹里寺庙众多，我们怎么确定哪一座才是我们要找的？”
陈国华看向丹增。
丹增指着半山腰几座鹤立鸡群的建筑。
“那里是红庙、白庙和轮回庙。”
“要说哪座庙里有‘银眼’，我就不知道了。”
林羽心中已有答案，但他不能说得太直接。
他停下脚步，装作仔细观察山势和建筑布局的样子。
然后指着其中一座有着几根红色立柱残留的庙宇遗址，说道：
“按照我研究的一些藏地密宗风水理论，如果‘银眼’代表着某种时空坐标，那么承载它的建筑，必然位于整个遗址的‘中枢’位置。”
“你们看，那座红柱寺庙，恰好处于王宫和下层民居的连接点上，是整个山城气脉流转的必经之地。”
“而且，它的朝向正对着东方，符合‘轮回再生’的寓意。”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半真半假，将小说里的知识和风水玄学包装得极为专业。
陈国华听得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小林，你总能从我们意想不到的角度，发现问题的关键！”
“好，我们就去那座轮回庙！”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终于气喘吁吁地爬到轮回庙前的平台时，不少人都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庙宇的殿门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走进去，首先是一条信道，两侧的壁画虽然剥落严重，但残留的部分依旧让人心头一震。
画风泼辣，用色强烈，内容是密宗特有的男女双修像。
一个刚毕业的研究生脸颊通红，不敢直视。
王副教授却看得津津有味。
“啧啧，艺术！这都是艺术！”
“古代藏民的精神世界，真是奔放又直接啊！”
再往里走，壁画的内容急转直下，变成了惨不忍睹的地狱酷刑。
刀山火海，拔舌穿心，景象之惨烈，让空气都仿佛又冷了几分。
“这里是护法神殿，”丹增解释道，“过去是禁地，普通人不能进来。”
“这些画，是用来警示世人，威慑邪祟的。”
穿过阴森的护法神殿，便来到了主殿。
殿堂内，几根巨大的红色柱子支撑着已经破损的屋顶。
阳光从顶上的窟窿里投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光柱里，无数尘埃正在飞舞。
殿内空空荡荡，佛象、法器之类的东西早已不见踪影。
“古格银眼在哪里？”王副教授四下打量，一脸困惑。
林羽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向屋顶。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
尽管因为角度和光线的关系，看得有些发花，但所有人还是看清了屋顶的全貌。
那是一整块巨大的、半雕刻半彩绘的绚丽穹顶。
虽然部分已经损坏脱落，但保留下来的部分，依旧震撼人心。
穹顶的正中央，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球。
眼球的周围，是一圈放射状的图腾，还描绘着许多不同的神兽。
最外围，还有一圈数十位裸身空行母。
整幅壁画构图繁复，色彩瑰丽，充满了神秘诡异的美感。
“这就是古格银眼！”陈国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斗。
他立刻招呼技术人员：“快！多角度拍摄！创建三维模型！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就在众人为这惊人的发现而兴奋不已时。
林羽的目光，却落在了支撑穹顶的一根红柱上。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
那根柱子的根部，似乎有一道裂痕。
这根柱子，不会要倒吧？
这个念头刚起。
“咔嚓——”
那根红色巨柱就从根部断裂，轰然向着人群倒了下来！
“快散开！”
一名特战队员反应极快，大吼一声。
伸手将离得最近的陈国华和王副教授猛地推向一旁。
众人惊呼着四散躲避。
动作慢了几分的，被飞溅的碎石土块砸中，痛呼出声。
“轰隆——！”
重达数吨的巨柱砸在地上，整个庙堂都为之震颤，扬起漫天烟尘。
混乱中，呛人的尘土让所有人都剧烈地咳嗽起来。
“所有人报数！有没有人受伤？”特战队长第一时间稳住局势，声音沉稳有力。
“一！”“二！”“三！”……
报数声此起彼服，万幸的是，除了几个队员被擦伤，无人重伤。
那根柱子是向外侧倒塌的，若是向内，砸中别的立柱引发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陈国华心有馀悸地拍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好险，好险……”
“这柱子怎么会突然倒了？”王副教授惊魂未定。
林羽心想，可能是剧情需要吧。
反正小说里也是这么一出。
就在众人准备撤离时。
一个年轻队员指着被柱子砸塌的一面土墙，发出一声惊奇的呼喊。
“你们看！墙后面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