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会散去。
杨肃站在广场，看着三大老祖离去的背影，低声道：“跑？这就是宗门最后的应对了吗？不过，跑也是最为安全的应对！”
“无论何时，跑，都是最后一步棋。”紫霞仙子清冷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真人说的是。”杨肃点了点头。
“对了，你……何时将‘太白剑意’完整参悟出来的？”紫霞仙子紧盯着他。
杨肃心中忽然闪过那绝壁之巅、白衣谪仙人的身影，回道：“也是机缘巧合，最近才有所领悟，尚未来得及向真人禀报。”
“哦？”紫霞仙子眼中精光一闪，那丝来自血族的忧虑似乎被浓厚的兴趣所取代，“那太白剑意的最后一重玄奥，我参悟多年，始终如隔着一层迷雾，不得其门而入。你……可愿为我演练一番？”
“真人但有所命，在下自当尽力。”杨肃没有推辞。
二人不再多言，身形一闪，便已回到了紫霞山巅的演武坪。
此地灵气浓郁，山风清冽，正是演武悟道的绝佳之所。
“请真人指教。”杨肃深吸一口气，心神沉入那片烙印着太白剑意的记忆之海。
下一刻，他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
原本谦逊内敛的青年，仿佛在一瞬间化身为一把即将出鞘的绝世神兵。
他没有拔剑，因为他自己，就是最锋利的剑。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动。
刹那间，一股浩瀚、孤高、凌厉到极致的剑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股剑意并非狂暴的灵力冲击，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绝对压制。
整个紫霞山的灵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瞬间凝固，然后随着他指尖的每一次轻微颤动，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银白色的流光，环绕其身，发出清越的剑鸣！
“此剑意，源自九天，孤高绝顶，不染凡尘。”杨肃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淅地传入紫霞仙子耳中，“它不求繁复，只求极致。一剑，便是一切。”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拈花指，到后来的虚劈、横扫、直刺，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到了极点，却蕴含着让人心悸的恐怖力量。
他仿佛不是在演练剑法，而是在用身体诠释一首关于杀伐与孤傲的史诗。
紫霞仙子站在不远处，紧紧盯着这一切。
她看到的不再是杨肃，而是通过他，看到了那万仞绝壁之巅，那位对月独酌的白衣谪仙人！
她感受到了那份睥睨天下的狂放，那份遗世独立的孤寂，以及那份……对生杀予夺的绝对掌控！
“最后一重玄奥，并非招式，也非浅显的剑意！”
杨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那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绝世杀伐！是心之所向，剑之所至，千里之外，亦可取人首级的无上果决！”
话音落，他演练到了最后一式。
只见他身形微微前倾，右手并指如剑，对着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细若发丝、却仿佛能斩断时光的银色剑芒，一闪而逝。
然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指，却让紫霞仙子如遭雷击，整个灵魂都为之震颤！
她仿佛看到了，在那道剑芒之中，蕴含着那位谪仙人一生的孤高、一生的凌厉、一生的杀伐、一生的果决，以及最终超脱一切的洒脱！
这便是太白剑意的真缔！
“我……我明白了！”紫霞仙子眼中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困扰她多年的那层迷雾，在这一刻被杨肃的剑意彻底撕开，一条通往更高剑道的光明大道，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再也按捺不住，当即盘膝而坐，五心向天，整个人瞬间陷入了一种深度参悟的奇妙状态，周身灵气如旋涡般涌动。
杨肃见状，缓缓转身离开了演武坪，没有打扰她这来之不易的顿悟。
不远处，姜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本是来送些灵茶果品，却恰好撞见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幕。
当她看到杨肃指尖迸发出那道蕴含着无上剑意的银芒时，她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感觉杨肃越来越厉害了，那种厉害，已经超出了她对“一般天才”的认知。
厉害到……如今连以剑道闻名整个青云宗的紫霞仙子，都需要他来点拨剑意了？
一个荒谬却又让她无法抑制的念头，疯狂地在她脑海中滋生、蔓延。
真龙……难道是他？
她猛地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让她觉得非常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
“怎么可能是他？”她低声自语，“他身世平平，资质也不拔尖，怎么可能是一冲九天的真龙？”
“不应该的！绝对不应该是他！”
“什么不应该？”一个苍老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姜菱身后响起。
姜菱猛地回头，见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祖！”姜菱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之色，快步上前躬敬行礼，“您怎么来了？”
“血族之事，已经传到了族内。”老者眉头微蹙，“我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如今看来，这青云宗，已是不再安全。”
“这血族，嗜血残暴，极为可怕。”
“小菱，你跟老祖回去。这里，不值得你陪葬。”
“如果青云宗都复灭了，那么所谓的真龙，也不过是一场空谈罢了！或许……真是我算错了！”
老者说着，眼中竟流露出一丝迷茫与动摇。
“不！老祖，我想留下，与宗门共进退！”姜菱忽然道。
“为何？”老者一怔，“你不打算跟我走？”
“我……”姜菱缓缓抬头，迟疑道，“我隐隐感觉，青云宗不会复灭。”
“老祖，或许，你当初的推算，是对的！”
姜菱看着老者的眼睛，语气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笃定。
“哦？”老者神色一顿，“何出此言？以你之见，这青云宗，能抗衡血族大军？”
“我不知道为什么。”姜菱诚实地摇了摇头，秀眉微蹙，“反正就是有这种感觉！就象……就象黑暗中，忽然看到了一缕绝不会熄灭的光。那道光，虽然微弱，却足以刺破一切阴霾。”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老者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忽然抬头，沉声道：
“行！”
“老祖我虽然只是炼虚境，但若想在血族大军压境时带走一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姜菱的肩膀，“你既选择留下，便随你心。”
“若大势难逆，万劫不复之时，老祖我必会再来，带你离去！”
话音落下，老者身形微微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药园，木屋。
杨肃此刻目光落在小兽身上，神色微凝。
这八年来，只小兽不知道吞下了多少高阶灵丹，几乎是以丹药为食。
最近一年，它出现了异常，时常陷入沉睡。
起初是三五日一醒，醒来后神采更盛，灵动非常，仿佛在沉睡中完成了某种蜕变。
杨肃见它气息日渐充盈，只要还有呼吸在，他都不会去管。
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
小兽如以前一样睡在半空，周身却环绕起了淡淡的白色光晕。
那光晕如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虚空竟泛起细密的裂痕。
这些空间裂痕的出现，让得杨肃神色微凝，不明所以。
下一瞬，这些裂纹骤然扩大，瞬间化作一个空间旋涡。
“不好！”杨肃心头一紧，还未来得及出手，那旋涡便猛地一吸，将小兽整只吞没。
他疾步上前，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空气。
那空间旋涡如同水面般迅速合拢，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杨肃脸色骤变，背后飞剑呼啸而出，剑光纵横，试图劈开虚空。
然而，空间纹丝不动，剑光根本撕不开。
就在他心神动荡之际，一声清脆的“咿呀”在背后响起。
杨肃猛地回头，只见小兽正站在木门前，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仿佛方才只是打了个小盹。
它身上的毛发泛着柔光，双眸澄澈，却隐隐有一丝奇异的空间波动在流转。
小兽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望向自己身后。
那里，一个空间旋涡正在缝合，瞬间就化作一道细微的光痕。
它歪着脑袋，不可思议地抬起自己的爪子看了看，随即兴奋地“咿呀咿呀”叫了两声。
下一瞬，它身上白光一闪，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数丈之外。
小兽玩心大起，一次次跃入虚空，又从不同的地方钻出。
这一幕，看得杨肃万分震惊。
忽然，小兽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伸出小爪抓住他的手。
杨肃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到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包裹。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空间仿佛被揉成一团。
一股被空间挤压的感觉在身上产生，再次现身时，杨肃猛然发现——自己竟已立于青云宗外！
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大道，远处山门高耸。
要知道，这里距离紫霞山足有五十里之遥，而他刚才，还在木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