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深处发现的、绣着“周”字的安神汤药包,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周承业那本就摇摇欲坠的谎言高墙上。
这已不再是间接的推测或旁证,而是直接指向他亲手熬制迷药、并企图销毁证据的铁证!
梁铮、秦泰、元元与赵彦茹四人,在周府临时用作指挥的厢房内,将目前所有掌握的线索进行汇总、梳理。一条清晰得令人发指的时间线,逐渐浮出水面,而周承业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狰狞。
根据各方证词、物证和周承业自己前后矛盾的说辞,他们大致还原出了案发当日九月廿九凌晨至清晨,周承业的行动轨迹:
“那天……那天卯时初,天刚蒙蒙亮,小老儿按例起来打扫前院,确实……确实看见老爷从正门进来了。当时小老儿还觉得奇怪,老爷平日里都是从角门直接去马厩乘车的,很少这么早从正门回家……而且老爷当时脸色很不好看,袖口……袖口还沾着些湿泥巴,就跟城东通惠河边的泥一个颜色。老爷看见小老儿,愣了一下,然后……然后就让小老儿赶紧去厨房,把灶火生起来,说……说‘要热些汤水’……”
老仆的证词,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几个关键点:
第一,周承业在案发当日卯时确曾回家,但他对官府隐瞒了这一点!
第二,他袖口沾染的通惠河河泥,与他丑时出门的借口,去漕运码头,途经通惠河吻合,但也可能是在处理完凶器、罪证后沾染。
第三,他急着让人生灶火,所谓的“热汤水”,极有可能就是为了销毁那个安神汤药包!这与赵彦茹在冰冷灶膛内发现药包残留的情况完全对应——他匆忙中未能将药包完全焚毁。
这条时间线环环相扣,将周承业案发前后的行动清晰地勾勒出来。每一个环节,几乎都有相应的物证或人证作为支撑,尤其是老仆关于其卯时归家、袖口沾泥、命人生火的证词,以及灶膛内的药包残留,几乎将他锁定在了凶手的座位上。
面对这条几乎无懈可击的时间线,梁铮再次提审周承业。这一次,梁铮不再给他任何闪烁其词的机会,直接将梳理出的时间线,尤其是卯时归家、袖口河泥、命人生火这几个关键点,如同利剑般直刺而去。
周承业的脸色在听到老仆证词时,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上淌下。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试图辩解,声音干涩而慌乱:“卯时……卯时下官……下官是出去散了散步,对,散了散步……心情郁结……袖口的泥,是……是不小心在路边沾的……生火,只是……只是想让仆役热点粥,并不知道什么药包!定是……定是有人趁下官不在,潜入厨房熬药,陷害下官!”
然而,他这番苍白的辩解,在确凿的证据链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散步恰好是在作案后?
河泥恰好是通惠河的特有泥质?
生火恰好是为了销毁与他相关的药包?
所有的巧合都指向他,这已经不是巧合,而是罪证的必然指向!
他眼神中的慌乱、言语中的矛盾、以及那无法控制的生理颤抖,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心理防线,正在全面崩溃。距离他彻底撕下伪装,吐露血腥真相的那一刻,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等待被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