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和博人回到了正人为他们安排的酒店。
与城中大多数建筑的风格一致,酒店内部简洁、实用,却又不失舒适。
博人还在为白天的挑战和佐助惊人的战绩而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博人。”佐助打断了他。
“是,佐助先生?”
“你今天在十一层的战斗,”佐助语气平淡地开始分析,“败因不在于查克拉属性变化的熟练度。”
博人立刻收敛了神色,认真倾听。
“那个复制傀儡,内核机制是捕捉并模仿你的攻击‘模式”。”佐助一针见血地指出。
“你的结印习惯,查克拉流动的前置征兆,甚至你在发动攻击前视线的落点,都过于规律。对手很容易预判你的下一步动作,并进行完美复制和反击。”
博人恍然大悟:“所以—不是我术的威力不够,而是我太容易被看穿了?”
“没错。战斗不是练习场,需要变通和欺骗。刻意改变节奏,添加无意义的动作,或者利用环境干扰对方的判断,都是必要的。”
佐助言简意地指出了博人目前战斗思维上的盲区。
博人陷入了沉思,反复回味着老师的话。
佐助见状,便不再多言,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一片寂静。
佐助没有开灯,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窗外城市的灯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连接上了那个由联盟技术构建的、庞大无比的查克拉精神网络。
刹那间,浩瀚如星河的信息流奔涌而来。
与之前只是粗略浏览不同,这一次,佐助有了明确的目标。
他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这信息的海洋中穿梭、筛选、阅读。
【联盟编年史】、【忍界统一战争始末】、【科技与忍术融合纲要】、【异世界开
理白皮书】、【并行世界理论及观测记录】、【社会架构演变研究】
大量的历史文献、政策文档、学术报告乃至民间记录,被佐助以惊人的速度吸收、理解。
他看到了联盟并非凭空出现。
他看到了初代影阁阁主山田正人如何在废墟之上,以近乎偏执的理性和远见,一步步将分裂的忍界凝聚在一起,创建起全新的秩序。
他看到了联盟在统一过程中并非一味武力征服,更多时候是依靠技术普惠,诸如改良的医疗忍术、便捷的通信网络、经济集成以及提供远比各自为战更安全、更有发展前景的未来图景,逐渐瓦解了大名和忍村的旧有体系。
他也看到了联盟在面对诸如大筒木等外部威胁时,所展现出的空前团结和高效动员能力。
时间在阅读中飞速流逝。
当佐助终于从这信息的深海中脱离出来,缓缓睁开双眼时,窗外已是深夜。
他靠在沙发上,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恍然,以及对自己先前判断的修正。
他发现自己之前陷入了可怕的惯性思维。
因为联盟的强大、因为正人身上那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魄力,他几乎是不自觉地将“宇智波斑式”的野心家模板,或者更甚者,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战争狂人”的标签,贴在了正人和联盟身上。
强大即傲慢,统一即侵略,开发即掠夺一一这是他基于自身世界残酷经验形成的刻板认知。
但通过这数小时的深度阅读,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图景。
联盟的强大,背后是近乎严苛的自我约束和对秩序、规则的极致追求。
那种“尚武”精神,并非为了征服或彰显个人力量,而是深深植根于“生存与发展”
的集体意识中一一在一个充满未知威胁包括但不限于大筒木的多元宇宙中,强大是生存的基石。
统一忍界的过程虽然不可避免伴随冲突,但其内核驱动力,竟是最大限度地减少长期内耗和战争痛苦,集成力量以应对更广阔的挑战。
而对异世界的开发,也伴随着详尽的伦理评估和可持续性原则,并非竭泽而渔。
至于山田正人佐助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比他最初想象的还要深邃。
那种内敛到骨子里的骄傲,并非源于力量或权位,而是源于其超越时代的理念和近乎于“道”的坚定信念。
他不是要成为统治一切的“影”,更象是”一个庞大而精密系统的总设计师和守护者。
“原来如此”佐助低声自语。他意识到,联盟并非他潜意识中缺省的“敌人”或“威胁”。
而是一个走在完全不同发展路径上、高度复杂且秩序井然的文明实体。
其行为逻辑和价值观,与忍界旧有的模式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
这种认知的刷新,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带来了新的沉重感。
如果联盟的初衷和手段并非邪恶,那么其最终的自的地又会是哪里?
这种高度集权、高效运转的体系,长远来看会将人类引向何方?
而正人个人在那宏伟蓝图中所扮演的角色,其权力的边界又在哪里?
疑问并未减少,反而因为了解了更多而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但至少,佐助清楚了一点:他不能再以过去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和它的主宰者了。
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更谨慎地判断。
夜色渐深,窗外的灯火也稀疏了些许。
佐助依旧靠在沙发上,任由思绪在刚刚吸收的海量信息与自身的经历之间穿梭、碰撞。
一个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逐渐清淅地浮现在心头。
相较于他们那个在鸣人主导下、依旧充满各种妥协与纷争的忍界,眼前这个由联盟统治的世界,无疑更接近一种“理想”的形态。
和平。
真正的、广泛的、创建在绝对秩序和强大保障基础上的和平。
在这里,大规模的战争已成为历史,国与国、村与村之间无休止的仇恨链锁被彻底斩断。
人们无需再象他童年那样,生活在随时可能失去一切的恐惧之中。
这种安定,是鸣人穷尽一生之力,也未能完全实现的愿景。
繁荣。
技术不再是少数忍村或家族的私有物,而是普惠大众的工具。
医疗忍术的改良大幅降低了死亡率,便捷的交通和通信网络将整个世界紧密连接,经济的发展惠及了更广泛的阶层。
虽然社会结构依旧存在层级,但底层人民的生活保障和发展机会,远非旧忍界时代可比。
这种整体性的进步,是混乱的民主制度往往效率低下、难以达成的。
高效。
联盟展现出的动员能力和执行力令人咋舌。
从应对危机到开发异世界,这个体系能够将力量集中到一点,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相比之下,鸣人那边,光是协调五大国之间的利益和猜忌,就常常耗费无数心力,许多利在长远的计划往往因内耗而搁浅。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联盟实现了某种程度的“公平”。
一种创建在统一规则下的公平。天赋和努力是晋升的主要途径,挑战者之塔就是明证。
出身和血统的影响力被刻意削弱。
这与他当年想要摧毁木叶、重塑世界的某些想法,有着诡异的相似之处,只不过联盟用了另一种更建设性、也更彻底的方式实现了。
“他曾经所追求的梦想在这里,似乎以一种他未曾想象过的方式变成了现实。”
佐助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欣慰,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帐然。
鸣人梦想着成为火影,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并创造一个能让孩子们不再承受战争痛苦的世界。
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他成为了伟大的火影,得到了爱戴。
但他所守护的和平依旧脆弱,旧的矛盾只是被压抑,并未根除,新的问题层出不穷。
鸣人象一颗大树,努力为所有人遮风挡雨,但终究无法改变滋养冲突的土壤。
佐助的思绪飘远,回到了那个终结之谷,与鸣人进行的最后决战。
两股极致的力量碰撞,最终,他输了。
不是输在力量或信念上,而是输在了鸣人那近乎固执的、要将所有羁拌都背负起来的“忍道”上。
他当时并不完全认同,甚至觉得鸣人天真。
如今,站在这个由联盟缔造的、“近乎完美”的世界里,回头再看鸣人所守护的那个忍界,佐助的视角变得更加清淅,也更为复杂。
在佐助看来,鸣人现在所做的一切,本质上不过是初代火影千手柱间道路的延续和放大版。
千手柱间当年凭借无人能及的“忍者之神”的力量,压服了战国时代的各大族,创建了木叶忍村,缔结了最初的同盟体系。
他用个人的绝对武力和人格魅力,强行创造了一个相对和平的格局。
但柱间一死,他创建的体系立刻变得摇摇欲坠,潜在的矛盾迅速激化,最终导致了连绵的战争。
鸣人,继承了这条道路。
他以一己之力,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中成为救世主,其后更是成长为此世的最强者。
他用自己的力量和对羁拌的信念,维系着五大国之间脆弱的平衡。
他努力让所有人相互理解,试图创造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世界。
但在佐助眼中,这种和平,何其相似?
不过是以另一个“忍者之神”的绝对力量为基石,让整个忍界陪着现任的“救世主”表演一场名为“相互理解”的盛大戏剧。
鸣人的阳光和热忱照亮了许多角落,温暖了许多人心,却无法真正照亮所有滋生黑暗的沟壑。
旧的家族恩怨、国家利益、资源争夺,只是被鸣人这棵参天大树暂时屏蔽,并未根除。
一旦鸣人这棵大树倒下,或者力量不再能绝对压制,被他强行粘合在一起的和平表象,是否会象柱间时代结束后那样,迅速崩解?
鸣人是在用个人的伟力,延缓着必然到来的冲突。
他所维持的,是一种动态的、脆弱的、依赖于他个人存在的平衡。
这与联盟那种将规则刻入社会根基、依靠制度而非个人来维持的“静态”稳定,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果当年—是我赢了。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淅且不带偏激地浮现在佐助的脑海。
如果他当年在终结之谷击败了鸣人,强行推行他那套“革命”的理念一一以痛苦和恐惧迫使世界统一,由他独自承担所有憎恨,成为一个永恒的“靶子”
那条路,会通向何方?
佐助看着窗外联盟城市井然有序的灯火,内心给出了答案:大概率,不会通向这里。
他的道路,充满了毁灭与绝望,是基于对旧世界彻底的否定。
那是一条更加黑暗、更加孤独,也更容易失控的道路。
或许能打破旧的伽锁,但创建起来的新秩序,很可能充斥着更多的痛苦和不稳定,远不如联盟这般看似“理性”和“稳固”。
联盟的道路,象是一个冷酷但高明的医生,用精密的手术刀切除病灶,并植入强健的人造器官。
而鸣人以及千手柱间的道路,则象是用强大的生命力去滋养病人,希望病人自身能焕发生机,但病灶依旧存在。
他依然不完全认同鸣人那种依赖于个人和羁拌的“天真”方式,认为那并非长久之计。
但此刻,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当年那条激进的道路,也绝非正确的答案。
联盟的存在,象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和鸣人各自道路的局限性,也展示了一条截然不同、看似更“高效”却也更令人不安的可能性。
这种认知,让佐助感到一种深沉的疲惫,以及一种超越了个体胜负的明悟。
当年的那场战斗,没有真正的赢家。
他和鸣人,都困在了旧时代的思维模式里,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试图修补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而联盟,则是直接跳出了这个框架,重新绘制了蓝图。
沉默良久,佐助缓缓站起身。
他需要休息,以应对明天的挑战。
这座塔,这个城市,乃至整个联盟,还有太多的谜团等待他去揭开。
而这一次,他将不再仅仅是一个挑战者,更会是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和思考者。
他要看看,这条看似“完美”的道路,究竟能走多远,它的尽头,又是什么。
同时,他也在心中决定了同意正人所提出的交易。
他想要知道正人口中的那些隐秘,以及从其中找到达成真正和平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