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林涛几平都泡在基地的资料室和绘图室里。
绘图室不大，就是一间普通的营房改造的。
一张巨大的绘图桌占了房间一半的面积，上面铺着一张崭新的图纸。
林涛手里握着一支绘图铅笔，正在图纸上快速勾勒着。
他把原来那套复杂的系统，拆分成了五个独立的模块，供电、信号输入、内核处理、信号输出、控制。
每个模块都可以独立更换和维修。
“模块化设计确实能提高可靠性，但模块之间的连接和信号同步，是个大问题。”
张工站在旁边，看着图纸上的草稿，眉头紧锁。
“用总线结构。所有模块都挂在总在线，用统的协议通信。”
林涛头也不抬，铅笔在图纸上画出几条并行的线路。
秦思源正在另一边，用计算器飞快的核算着每个模块的功耗和散热须求。
桌上堆满了写满公式的草稿纸。
整个房间里只有铅笔划过图纸的沙沙声，和计算器按键的轻微声响。
就在这时，绘图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年轻的士兵站在门口，敬了个军礼。
“报告，林涛同志，有您的加急长途电话。”
林涛放下铅笔，感到有些意外。
他现在人在这个地方，还能有外面的电话打进来，说明事情肯定不小。
通信室在办公楼的一楼，只有两部黑色的老式转盘电话。
一个负责通信的女兵看到林涛进来，指了指其中一部已经摘下听筒的电话。
“涛哥，是我，王红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嘈杂，还带着一丝焦急。
“出什么事了？”
林涛的声音很平静。
“出事了，香港的陈先生打了好几次长途电话找你。”
王红林的声音有些喘。
“说重点。”
“咱们的水月录像机，在欧洲被搞了，索尼、松下、jvc那几家公司，好象商量好了一样，联手围堵我们。，，王红林的语速极快。
林涛的心猛的一沉。
通过王红林的描述，原来他们先是打价格战，把跟我们同档次的机型，售价直接砍了三成。
陈先生的渠道本来利润就薄，现在卖一台就亏一台的钱。
然后他们在德国和法国的法院同时起诉我们，说是侵犯了他们的专利。
最狠的是欧洲最大的几家电器连锁渠道，一夜之间就把我们的货全部下架了o
陈先生去问过，对方就说受到了大厂的压力，宁愿赔违约金也不敢再卖我们的货。”
电话那头，王红林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专利、价格、渠道，三管齐下，这是要把水月录像机往死里整。
林涛握着电话听筒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他能想象到，陈先生此刻在香港面临着怎样的绝境。
“陈先生是什么意思？”
“他快撑不住了，他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了这个项目上，他的意思是想让你立刻回来商量对策。“
电话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能听到电流的嘶撕声。
“你告诉陈先生，让他先稳住，不要自乱阵脚，价格战我们不跟，先收缩所有业务。”
林涛缓缓开口。
“那专利官司和渠道呢？”
“让他把所有相关的资料都准备好，专利咱们是有的，我这边也尽快想办法赶回去。”
“涛哥，你那边——”
王红林有些尤豫，他知道林涛在执行保密任务。
“我会想办法。”
林涛挂断电话，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通信室里，窗外是空旷的戈壁和黄沙漫天。
远处山脉的轮廓在风沙中若隐若现，显得荒凉而又坚硬。
一边是国家最内核的国防项目，关系到国家的安危。
另一边是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关系到几百个工人的饭碗，和一个合作伙伴的生死存亡。
他慢慢走回绘图室。
秦思源和张工还在埋头工作，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林涛走到自己的绘图桌前，看着图纸上刚刚画好的模块化草图。
他拿起桌上的图纸，仔细的卷好，用一根橡皮筋扎紧。
“张，思源。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回去一趟。”
林涛没有多说，只是把卷好的图纸递给张工。
“这是我这几天画的模块化方案，大的框架都在上面了，剩下的细化工作，就要辛苦你们了。”
张工接过图纸，入手沉甸甸的。
他展开看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结构和标注，远比他想象的要完整和详细。
秦思源看着林涛，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问。
她知道，能让他放下这里的工作也要赶回去的，一定是天大的事。
林涛没有耽搁，转身就走出了绘图室。
风沙比白天更大了，打在办公楼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直接找到了王主任的办公室。
“王主任，我有紧急情况，必须马上回去。”
林涛开门见山。
“小林同志，项目正在关键时候，你——你跟我来。”
王主任正戴着老花镜看一份技术报告，闻言抬起头，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着林涛严肃的表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放下了手里的报告。
岳首长的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昏黄。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地图，上面插着几面红色的小旗。
林涛把香港那边的情况简明扼要的汇报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
从价格战到专利诉讼，再到渠道封锁。
岳首长静静的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们这是要一棍子把我们打死。”
岳首长的语气很平静，但林涛能听出里面的寒意。
“长，这是我这几天完成的设备改进案。”
林涛将那卷图纸在岳首长面前的桌上展开。
“大的模块化框架已经完成了，每一个模块的功能和接口都定义清楚了，后续的电路细化和测试作，张工他们完全有能力胜任。”
岳首长的目光扫过图纸，又抬眼看向林涛。
“经济战场也是战场，我们也不能认输。“
岳首长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戈壁。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
“王主任，去安排飞机，立刻送小林同志回去。”
“是！”
王主任立刻挺直身体。
“记住。在经济的战场上，也不能丢了咱们国的脸！”
岳首长走到林涛面前，伸出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首长！”
林涛用力的点了点头。
就在林涛准备转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岳首长再次开口。
“等一下。”
林涛停下脚步。
“你这次回去，事情办完，还要继续参与我们的项目，为了方便连络，我给你派一个连络员。”
岳首长的语气不容置疑。
林涛有些意外，但没有反驳。
岳首长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