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出离开之后,许陵光並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拿出之前存储著祸斗毒素的瓷罐细细研究。
作为一个丹师,许陵光可以说见过无数毒药毒素,但是像祸斗製造出来的这种毒素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种毒素犹如活物一般,虽然没有自我意识,却会在脱离寄生体之后,本能地回归母体。
与其说这是一种毒素,说是蛊虫或者更为合適。
但这又並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蛊虫,这种新奇的毒素引起了许陵光十二分的好奇。
他想了想,將这团黄绿色的黏液取了一部分出来放在另一个罐子里,然后又拿出许多瓶瓶罐罐,將里面稀奇古怪的物体都加入到这团暗绿色的黏液之中。
这种黏液的吞噬性很强,许陵光加入的所有东西都被这团黏液吞噬,成为了自身的一部分。
许陵光又从须弥戒里翻找翻找,找出了几种剧毒的毒虫来做实验。
这些毒虫都是剧毒之物,若是普通人或者是修为不够高的修士,被这些毒虫碰一下都会有性命之忧。
由此可见这些毒物的毒性之强。
他很好奇这是些剧毒的毒虫与祸斗的毒素,两者相遇之后,会是谁吞噬谁。
许陵光將毒虫也放入了陶罐之中。
第一只被放进罐子的毒虫刚一进去,就发出尖锐难听的鸣叫声,与此同时,还伴隨著一阵“滋滋滋”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
尖锐的鸣叫声只持续了一会儿就停止了,被放进去的毒虫身上已经长满了黄绿色的斑点,没一会儿就被这些黄绿色的黏液所同化,成为了黏液的一部分。
而是这只並没有彻底死去,它在黏液操控之下,遵循本能试图从罐子里爬出来。
许陵光看著这只慢吞吞沿著瓷罐壁往上爬的毒虫,眼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喃喃自语道:“这莫非就是祸斗的能力?”
他好像依稀明白了祸斗闭门不出的原因。
得到了启发的许陵光急匆匆转头看向兰涧,他在研究这些毒物的时候,兰涧就盘膝坐在不远处看书。
见许陵光对自己著手,脸上洋溢著兴奋之色,便放下书走近,站在他身后俯身看向瓷罐,轻声问:“可是有发现了?”
许陵光重重点头,眼睛里散发著喜悦的光芒:“我有一个重大的发现,但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什么?”
“你看这只毒虫,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许陵光指著从光滑的瓷罐壁上滑落下来的毒虫,问兰涧。
兰涧拧眉仔细地观察,看了半晌后眼中亦有了了悟之色:“这只毒虫的样子,听起来很像蛇女描述的那些骷髏。”
“不错!”
许陵光又扔了两只毒虫进去,眼看著两只毒虫很快就再度被黄绿色的黏液吞噬同化,道:“它们就跟那些死在祸斗释放出来的疫气中的人一般,被同化成了祸斗的一部分。即便意识已经死了,但是躯体还会遵循本能,回到祸斗身边,听从祸斗的指挥。”
“你说如果我在这团黏液里加点別的东西,再放它们回去,祸斗会不会毫无戒备地將之吸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兰涧眼眸微微眯起,讚嘆地看向许陵光道:“会的。”
“依祸斗自负的性格,他定然想不到,有人能够將自己毒素提取出来,並且反將一军。”
许陵光自信地抬了抬下巴,道:“他的毒素很厉害,原本是没有人能克制的,但可惜他遇见了我。”
他骄傲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狡黠的狐狸。
偏偏他的脑袋顶上还真顶著两只雪白的狐狸耳朵,那耳朵做得极为逼真,还与他的血脉相连通,虽是假的,却比真的毫不逊色,此刻真因为兴奋,在头顶一动一动。
兰涧忽然伸手捏了捏其中一只,正神气地一抖一抖的两只耳朵顿时受惊的变成了飞机耳,耳朵的主人也瞪大了的眼睛,嗔怒地瞪了兰涧一眼,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耳朵:“你干什么?跟你说正事呢!”
兰涧收回手,不仅毫无愧意,还又摸了摸不悦地快速摆动的狐狸尾巴。
这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做得实在逼真,难怪到了无间城这么久,竟然从未有人发觉许陵光並非妖族。
兰涧顶著许陵光的瞪视,又摸了摸之后,才一脸正经地道:“若这些毒素最终都会回到祸斗体內,当初他屠了无间城这么多妖族,他的身体很可能会被这些毒素给撑炸。”
这也是许陵光正想说的另一个问题,没想到兰涧竟然也跟自己想到了一起去,他顿时就没有精力去计较还被兰涧抓在掌中的尾巴,兴致勃勃道:“我也正想说这个,这么多的毒素,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不应该能承受得住,祸斗百分百会遭到反噬。
但是从现状来看,祸斗不仅没有任何反噬,实力还更上一层楼。
但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世界万物运行自有其定律,就算是上古神族也並非毫无弱点,就比如乘黄一族,他们虽然强大无匹寿命悠长,但是繁衍却十分艰难。
凡事都有两面性,屠杀了无间城近半的妖族,祸斗伤势痊癒实力大增,但这背后一定隱藏著更大的隱患。
祸斗不可能是个例外。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將受到的反噬藏了起来,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许陵光与兰涧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登天楼。”
之前听蛇女说起祸斗不出登天楼时许陵光就觉得十分怪异,隱隱有所猜测,现在这些毒素又进一步验证了他的想法。
许陵光缓缓道:“我猜祸斗的本体早就因为反噬已经被撑炸了,屠城之后回流的毒素太多,他无法完全操控,於是乾脆捨弃本体,利用回流的毒素建造了登天楼,將登天楼变作了他的本体。所以他才寸步不离地待在登天楼里。”
“不是他不想离开,而是他没办法离开。”
“他无法完全掌控过於庞大的力量,一旦他踏出登天楼,登天楼就会崩毁,再一次反噬他。”
这才是祸斗这些年来始终不曾踏出登天楼的真正原因。 而只要不出登天楼,他就可以调动这股力量,製造出自己无所不能的假象。
许陵光拊掌笑了声,眼睛闪烁著狡黠的光芒:“我们得想办法帮他一把。”
兰涧问:“你想怎么做?”
许陵光道:“按照蛇女之前的说法,祸斗的控制范围应该是以癘瘴林为界限,也就是说癘瘴林也是登天楼的一部分。她说癘瘴林的地面会变成沼泽,那些所谓的沼泽其实应该就是多到溢出来的毒素。”
他拿起小罐子晃了晃,道:“只靠著罐子里的这点小东西速度太慢了,不如我们去一趟癘瘴林,给他下点猛药。”
许陵光仰著脸,头顶的耳朵一动一动,朝兰涧露出一个十分狡黠的笑容。
兰涧目光將他笼罩住,喉结滚了滚,说:“好,什么时候去?”
许陵光歪著脑袋想了想,说:“过两天,我得研究点猛药,最好一次到位,省得麻烦了。”
这么说著,他就又迫不及待地转头准备去研究那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兰涧看著掌心欢快晃动,却因为被自己抓住只能小幅度摆动的狐尾,手掌微微用力將整根狐尾捏住,两指捏住毛茸茸的尾巴摩挲:“时候不早了,不如先休息?明日还有一整天的时间。”
许陵光刚想说“还早”,尾巴却传来一阵麻意,让他身体一颤,不自觉闷闷哼了一声。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又低又软,像某些时候才会发出的呻吟,反而转过脸用一双浸了水的眸子瞪著兰涧:“你放开,不要捣乱。”
然而兰涧要是这么听话,那他就不是兰涧了。
他勾起唇,朝许陵光笑了笑。
他原本就生了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即便许陵光与他相处了这么久,日看夜看依旧没能看腻这张女媧精雕细琢的面孔。
现在这张冰雕玉砌的脸忽然勾著唇笑起来,就像冬日里忽然开了一树的桃,就算想要忽略也做不到。
许陵光尾巴骨愈发酥麻,声音已经明显软了下来,染了一些別样的意味:“再等一会儿。”
然而兰涧却並不打算浪费时间,他嘴角更翘了一些,手掌从许陵光的尾巴一直往上,隔著衣裳一节一节数许陵光的脊椎骨。
他动作缓慢而磨人,像是生怕数错了,一节一节缓慢数过去。
每触碰一下,就有一股强烈的电流感从他指尖流窜到许陵光的四肢百骸。
许陵光薄弱的意志力哪里能抵挡这等美色的诱惑,他几乎是立刻就选择了投降,说:“好吧,那早点休息。”
兰涧终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替他將瓷罐的罐子盖上,说:“你还没沐浴,我帮你?”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就在许陵光耳边,喷薄的热气熏红了许陵光的脸颊,他只是略微犹豫就忍著羞赧应了下来:“嗯。”
兰涧眼中流露出愉悦,將人打横抱起来,大步往浴房走去。
浴房的水声响了大半夜。
第二天许陵光起床的时候,听见鵸鵌在嘰嘰咕咕地抱怨:“你们昨天晚上听见没有,浴房一直有水声在响!吵得我都没睡好觉。”
它显然对此深有怨言,胡乱猜测道:“浴房不会在闹鬼吧?我刚才去看了,什么都没发现,等晚上再去看看。”
混沌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显然也因为半夜的水声没有睡好,听见鵸鵌的话,他勉强打起精神翻了个白眼:“什么鬼祟这么猖狂,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是不是傻?”
鵸鵌呆了一下,看向走出来的许陵光和兰涧,说:“好像也是哦,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在响?莫不是哪里漏水了?”
他说著就要去找宋南出,让他找工匠来检查一下浴房。
不然今晚要是水声再响一整晚,那他还要不要睡觉了!
听了全程的许陵光:“”
他一边將准备去找宋南出的鵸鵌拦下来,一边红著耳朵瞪了兰涧一眼,显然已经將错误全都归结於兰涧了。
至於昨晚自己为美色所迷的事情,当然是选择性忘记了。
兰涧抿唇接下了这口大锅,面无表情地看响鵸鵌:“昨晚是我在沐浴。”
鵸鵌心大得很,完全不懂適可而止的道理,刨根究底地问:“你为什么要半夜沐浴,还要洗一整晚?”
兰涧不答,就这么表情平静地注视著它。
鵸鵌一开始浑然不觉,过了片刻忽然觉得脖子一凉,顿时缩了缩头,然后小心地看了兰涧一眼。
有杀气!
鵸鵌虽然脑子不聪明也没有什么眼色,但他还有点警惕性。
他觉得兰涧看著自己的眼神带了杀气,终於不再喋喋不休,睿智地闭上了嘴巴,默默转了个身,背对著兰涧。
兰涧又看了他一眼,才收回目光,温和地注视许陵光,无声地邀功。
许陵光轻轻哼了一声,说:“今天你带小崽们,我要闭关儘快把对付祸斗的药研究出来。”
祸斗就像一道摆在他面前的考题,许陵光已经有了解题思路,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將解题步骤写出来。
兰涧昨晚得了好处,眼下自然无有不应。
用过早饭之后,许陵光去闭关研究药剂了,將一大群崽子留给了兰涧。
刚刚吃过早饭的小崽们十分活跃,见陵光哥哥去忙正事了,理所当然地缠上了兰涧。
羽融一把抱住兄长的小腿,巴巴地说:“大哥,我们出去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