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最后一个字，从那青铜鬼神面具之下，冰冷地吐出。
那声音，没有威胁，没有恐吓。
只是一种，陈述。
一种，对既定事实的，宣判。
万妖殿前，死寂无声。
只剩下，九头狮王那被一分为二的巨大尸身，还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足以让所有妖王道心崩溃的一幕。
所有妖王，都僵在了原地。
他们感觉，自己的妖丹，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跪下？
还是死？
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选择的问题。
但！
总有妖，是不一样的！
“哞——！！！”
一声，足以震裂苍穹的愤怒咆哮，猛然炸响！
平天大圣牛魔王，那双血红的牛眼，死死地盯着那道，踩在混沌古兽头颅之上的黑甲身影！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那古铜色的皮肤之下，一条条虬龙般的肌肉，疯狂地贲张，几乎要撑爆他身上的铠甲！
“俺老牛，纵横三界十数万年！”
“战过玉帝！闹过灵山！”
“就算是天道圣人，也不敢轻言，让俺老牛，跪下！”
轰！
一股，准圣级别的恐怖妖气，从他的体内，轰然爆发！
他那只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招！
一根，闪铄着无尽寒光的混铁棍，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棍身之上，符文流转，煞气冲霄！
“你，不过是李建成座下的一条狗！”
牛魔王双手持棍，棍尖斜指苍穹，那股不屈的战意，几乎要将天，都捅出一个窟窿！
“也配，让俺老牛，跪你？！”
“大哥说得对！”
“跟他拼了！”
“我妖族，只有战死的妖王，没有跪生的懦夫！”
牛魔王的悍勇，瞬间点燃了部分大妖王骨子里的凶性！
一时间，数十道大罗金仙级别的妖气，冲天而起！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三界都为之震动的恐怖阵仗。
那踩在混沌古兽头颅之上的霸王，脸上那张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青铜面具，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些叫嚣的妖王一眼。
他那双空洞的，没有任何焦距的眸子，自始至-终，都只锁定在，牛魔王的身上。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人皇剑。
用那赤金色的剑尖，遥遥地，指向了牛魔王的眉心。
然后，他开了口。
声音，依旧沙哑，冰冷。
“聒噪。”
一个字。
仅仅一个字。
但在这个字出口的瞬间！
嗡——！
那柄赤金色的人皇剑，剑身之上，猛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龙影。
那龙影，只有三寸长。
却在出现的刹那！
轰隆！！！
一股，比刚才那股威压，还要恐怖亿万倍的，纯粹的，至高无上的皇道龙威，如同决堤的九天银河，轰然倒灌而下！
噗！
噗！
噗！
那数十个，刚刚还叫嚣着要拼命的大妖王，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的妖躯，他们的妖丹，他们的神魂！
在那股，足以镇压三界六道，过去未来的恐怖龙威面前！
如同脆弱的瓷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活生生捏爆！
一瞬间！
数十团，绚烂的血雾，在万妖殿前，轰然炸开！
没有惨叫。
没有哀嚎。
只有，死！
绝对的，瞬间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死亡！
整个世界，再次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牛魔王那根，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斗的……混铁棍。
“你……”
牛魔王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象是被一只烧红的铁钳，死死卡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的双腿，在打颤！
他那足以撑起天地的脊梁，正在被那股无形的龙威，一寸一寸地，压弯！
他看到。
霸王身后，那十万名，如同雕塑般的玄甲道兵，动了。
他们，整齐划一地，抬起了手中的三丈陌刀。
刀锋，斜指天空。
那十万道，冰冷的，不含任何生机的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了，他和在场所有，还活着的妖王身上。
牛魔王，毫不怀疑。
只要他，再敢说一个不字。
下一秒。
这整个北俱芦洲，都将被这十万柄陌刀，连同他们这些所谓的妖王，剁成……肉泥！
霸王，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将手中的人皇剑，又朝前，递进了一寸。
那锋锐的剑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牛魔王的眉心！
一股，足以将他神魂都冻裂的冰冷剑意，刺得他眉心生疼！
牛魔王，那双血红的牛眼，死死地盯着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青铜面具。
他想反抗！
他想战斗！
他想用手中的混铁棍，砸碎这张，让他感到无尽屈辱的脸！
但是……
他不能。
他身后，还有数以百万计的，北俱芦洲的妖族子民！
他若死了，他们，也活不了。
时间，一息一息地过去。
牛魔王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他那紧握着混铁棍的双手，青筋暴起，几乎要捏碎这件，陪伴了他无数万年的神兵！
终于。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的声响。
那根，曾经搅得三界天翻地复的混铁棍，从他的手中，滑落。
砸在了，冰冷的，沾染着同族鲜血的，大地之上。
牛魔王，那伟岸的身躯，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跪了下去。
双膝，重重地，砸进了尘埃里！
“我，平天大圣牛魔王……”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无奈。
“愿，率北俱芦洲万妖！”
“遵，人皇陛下，敕令！”
随着他这一跪。
哗啦啦！
他身后，所有还活着的妖王，全都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整个北俱芦洲，在这一刻，彻底臣服！
霸王，缓缓收回了人-皇剑。
他没有再看牛魔王一眼，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比较强壮的蝼蚁。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片死寂的虚空，淡淡地说道。
“出来。”
“该你们了。”
他话音刚落。
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之上。
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道道，身穿统一的，绣着算盘与帐本图案的青色官袍，腰间挂着一枚“清算”令牌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大唐文圣，萧何。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儒雅的，和煦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那跪了一地的，瑟瑟发抖的妖王，又看了一眼，那满地的，还温热的残尸断臂。
然后，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卷，早已准备好的，长长的，空白卷轴。
和一支，笔尖，依旧在滴着墨的……毛笔。
“霸王大人，杀得好。”
萧何对着霸王的背影，微微躬身，语气，躬敬，却又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兴奋。
“那么，接下来……”
“就该轮到我们，来算一算，这北俱芦洲，从上古到如今，到底，有多少家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