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
死寂。
一滴冷汗，顺着兵部侍郎惨白的额角滑落。
啪嗒。
那声音，象是重锤，狠狠砸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之上，又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刺耳，且惊心动魄。
大殿两侧，数百道身影，泥塑木雕。
武将之首，大唐军神李靖，铁甲冰冷，双目微垂，只有那负于身后的右手拇指，在极其细微地，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的大腿。
快，且乱。
完全失去了往日运筹惟幄的从容节奏。
他的心，乱了。
而在他对面，混世魔王程咬金那双牛眼瞪得溜圆，他死死盯着那空无一人的九龙帝位，粗重的呼吸喷出白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不是紧张。
是亢奋！是嗜血的渴望！
渭水之畔，陛下那一言灭族，一指碎圣的无上神威，让他浑身的血液，直到此刻，还在血管里疯狂冲撞，叫嚣着要破体而出！
脚步声。
哒。
哒。
不疾不徐。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碎了程咬金那狂乱的心跳，踩在了所有人的神魂鼓点上。
身穿玄色九龙皇袍的李建成，面无表情地走上御阶。
他没坐。
只是转身，用那双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眸，缓缓扫过下方。
那目光，没有压力，没有杀气。
却让程咬金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冻！
那股足以焚天的亢奋，被这一眼，彻底浇灭！
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那颗硕大的头颅，下意识地，深深垂下。
李靖那狂乱敲击的拇指，也瞬间停下，死死地扣进了自己的血肉里！
整个大殿，所有人的头颅，齐刷刷地，又低了三分！
“《人道封神榜》，已定。”
李建成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三界国有敕令》，已发。”
他伸出一根手指，极其随意地，敲击着身旁龙椅的黄金扶手。
咚。
那声音不大，却让兵部侍郎的心脏狠狠一抽，他闷哼一声，嘴角，竟渗出了一丝鲜血！
仅仅是无意识的音波，便震伤了他的心脉！
“但，总有些蠢货，会把朕的敕令，当成废纸。”
咚。
又一声敲击。
这次，程咬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他硬生生将涌到喉头的腥甜，又咽了回去！
“也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会把朕的仁慈，当成懦弱。”
李建成的声音，依旧平淡。
可大殿内的空气，却骤然凝固，沉重得，足以压塌一座太古神山！
修为稍弱的文官，已经开始双腿战栗，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朕的真身，不能离开人间。”
“这就给了他们，可以讨价还价的错觉。”
他停下了敲击。
整个大殿的空气，压抑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脖子上，被套上了一根无形的绞索，并且在不断收紧！
“所以，朕需要一把剑。”
“一把，能替朕，巡狩三界的剑。”
“一把，能将所有，心存侥幸的蠢货，连同他们的种族，从三界之中，彻底抹去的……”
“剑！”
最后一个“剑”字，如同九天神雷，轰然炸响！
大殿正中！
光线，毫无征兆地扭曲，黯淡！
不是被屏蔽，而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黑洞，活生生吞噬了！
紧接着，是温度！
太极殿内温暖如春的空气，骤然冰冷，一股来自九幽之下的阴风，凭空而起！
程咬金打了个哆嗦，他看到自己呼出的气，瞬间凝结成了冰晶，叮叮当当地掉在地上！
声音消失了。
所有声音都被抽空，一种来自神魂本源的绝对死寂，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让他们想惊呼，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连心跳，都停了！
然后，他们才看到。
在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没有任何反光的纯黑色重甲，脸上戴着一张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青铜鬼神面具的人。
他没有气息。
没有心跳。
没有呼吸。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三界，从古至今，所有“死亡”概念的集合体！
程咬金的右手，本能地握住了腰间的斧柄。
可在他接触到斧柄的瞬间，一股更恐怖的，足以将他神魂都冻裂成亿万碎片的危机感，让他浑身的肌肉，瞬间僵硬！
他不敢动！
他感觉，自己只要敢把斧头拔出来一寸，下一秒，自己的脑袋，连同自己的神魂，都会掉下来！
九龙帝位之上，李建成的声音，如同天宪，轰然落下。
“朕，今日于此，册封！”
“此人，为我大唐，三界平乱霸王！”
“见之，如朕亲临！”
那黑甲身影，缓缓抬起头，面具之下，两道空洞的，没有任何焦距的目光，扫过全场。
被他看到的人，无不神魂刺痛，如坠冰窟！
“霸王，将执朕的人皇剑，配合户部，巡狩三界，执行国有敕令！”
李建成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砸得金殿嗡嗡作响！
“凡，阳奉阴违者！”
“私藏不报者！”
“暴力抗法者！”
“霸王！”
“皆可！”
“先斩后奏！”
“臣。”
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生锈亿万年的铁片，在疯狂摩擦的声音，从那青铜面具之下响起。
那黑甲身影，单膝跪地。
动作，简单，利落，充满了杀戮的美感。
“领旨。”
李建成走下御阶，将那柄赤金色的，依旧残留着圣人哀嚎的人皇剑，亲自交到了他的手中。
“去吧。”
“朕的耐心，有限。”
霸王接过人皇剑，没有半句废话，转身，便朝着殿外走去。
他一步踏出，身影便淡了一分。
三步之后，他的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太-极殿内，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股，让整个长安城，都如坠冰窟的恐怖杀气，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北方，疯狂席卷而去！
大殿内，死寂无声。
许久。
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气，彻底远去，众人才如同溺水之人，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
李建成的声音，才再次淡淡响起。
“萧何。”
文官之首的萧何，躬身出列，他的脸色，同样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臣在。”
“霸王出征，你户部的清算司，也该动了。”
李建成重新走上御阶，缓缓坐下，用手撑着下巴，眼神，却变得无比玩味。
“告诉他们，霸王的剑，只负责杀戮，不负责分辨。”
“而他们，负责……”
“在霸王杀完之后，去……”
“收尸，和，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