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漫画，那是什么东西……”
“哪有青年了还看漫画的，你去别家问问……”
“啊，我们漫画社暂时没有这个计划，不好意思。”
咖啡厅里，原本还有些不信邪的周淮，再次放下了被拒绝的电话。
同一时间，坐在他对面的富坚，正露出一副尴尬的苦笑表情。
这已经是十分钟内，第三通被拒稿的回复了。
要知道，这几通电话，走的可都是小林专务的关系。
而几家漫画出版社的负责人，却连见面详谈的话都没说。
在听到是“青年漫画”后直接就拒绝掉了。
“周老师，要不还是算了吧。”
好不容易见到曙光的富坚直哉，此时却是颇为无力地说道。
“还有最后一家，打打看吧。”
周淮没有受到面前人的丧气影响，直接拨通了小林专务提供过来的最后一通电话：
“你好，这里是周淮，是小林先生给我的电话。”
“是拍《世奇》和《歌手》的那个周老师吗？”
与之前的几通电话不相同，这次电话里的声音明显年轻了一些。
而且这位明显听过周淮的名字，直接将他认了出来。
有机会吗？
听到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富坚直哉猛地坐直身子，仔细倾听起来。
“对，我这次来电话是想问下，你们这边接受青年漫画的投稿吗？”
“哦？是画给青少年看的漫画吗？”
又一次与之前三位不同，这次电话里的人并未直接拒绝，而是明显有点兴趣。
对此，富坚直哉的心直接加快跳动了起来。
“对，是画给青少年以上的群体看的漫画。”
“这样啊……您要不将稿子投过来看看？”
“你那边方便吗，我们这边可以带企划和样稿直接过去。”
“那太好了，我现在有空，就麻烦您跑一趟吧……”
又是两句客套后，双方互相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周淮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富坚直哉却是异常激动。
此时的他，双眼之中仿佛有光芒射出，正满脸期盼地看向周淮。
……
半小时后。
一行三人带着画稿抵达了出版社。
只是在他们走进正门，问着路抵达某间办公室后，却是齐齐听到了一阵高声的喝骂：
“……你这个蠢东西在想什么？还画给青年人的漫画，存在那种东西吗？
“说你蠢还不听了，谁会去买那种东西来看？他们用什么钱买，用午饭钱吗？
“给青年看的漫画只会腐蚀他们的心智，最后彻底毁了这个行当……”
一番番暴论，从一个老头的口中接连不断地涌出。
而站在他面前的，则是个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低垂脑袋有点自闭的中年男人。
撞到了这一幕，周淮的眉头已经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们提前说了会在这个点到访。
而且进来时也没有刻意收敛脚步，对方明显是知道有人进门的。
所以说，那个老头看似在教训自家员工，实则却是在指桑骂槐。
对此，周淮还算是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听着对面口放厥词的富坚直哉，却是忍不了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作品被人贬低。
但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有人这样辱骂他心中的行业。
“喂，你……”
富坚直哉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正想上前问个明白。
但就在他准备上前之时，却被一只手搭住了肩膀。
抓住他的人自然是周淮。
而象是这才察觉有人进门般，正在骂人的老头也是转身过来。
他上下打量一番进门的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富坚直哉的身上：
“我知道你，画涩情漫画的，就你画的那些东西也好意思进这里的门？”
听到这番话，富坚的脑袋上甚至绷出了几道青筋。
“走了。”
见识到这里社长的态度，周淮也没有多说的意思：
“最多两周，他会后悔的。”
闻言，富坚直哉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
他用复杂的眼神，在对方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一遍，却看到了中年人脸上饱含歉意的目光。
长呼出一口气，他也转身跟周淮走了出去。
至此，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原本的两人。
老头回头瞥了眼中年人，眼神中尽是抹不去的嫌弃。
我辛苦操劳大半辈子，怎么生出这么样个接班人？
“爸，你今天……”
中年人正琢磨着该怎么说话，却被老父亲直接开口打断：
“少废话，你也干了快二十年漫画了，不知道这个行业是怎样的格局吗？”
说着说着，老头也是叹了口气。
霓虹近几十年间，不知道涌现出过多少漫画社，但最后剩下的却只有他们四家。
为了维持行内的地位，四家人早早暗中联合在一起，做出了许多布置。
其中最成功的一条，就是花二十年设置了一条隐形的歧视线——
超过三年级的孩子还看漫画的，就会被同龄人所嘲讽。
这固然令他们损失了未来。
但身为从那个蛮荒时代留下的遗老而言。
相比于自身前途未知的发展，他们更宁愿为自己刻下“不被淘汰”的保证。
不过。
毕竟是行内的老人，老头其实很明白。
虽然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但漫画终究是会朝着更广阔的地方，铺展开来的。
或许那一天，就是他们被淘汰的时候。
“爸，那毕竟是周老师，还是个辰国人。”
中年人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在想什么，他只是将自己的忧心说出了口。
“辰国人又如何？”
老头的思绪被打断，转头冷冷瞪着自己儿子。
“重点是，他是拍了《世奇》和《歌手》的周老师。”
“那又如何？”
“好歹我们也要看看他到底会拿出怎样的作品吧？”
“他就算真拿出什么好作品，他还能自己搞出来一本漫画杂志不成？”
……
“凭我们现在手上的作品，是搞不出一本漫画杂志的。”
返程的车上，周淮按动着手机发送短信，同时开口解答富坚直哉的问题。
而在受过刚才那份气后。
现在的富坚，对连载漫画的决心却是前所未有地强烈：
“那我们该怎么连载？”
周淮将手上编辑完的消息检查了一遍，然后找到小林专务的号码。
发送。
“我们在报纸上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