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透，银灰星的薄雾还萦绕在野蛮人驻地的木屋间，清凉的风卷着雨后的松香，掠过沾满霜花的草叶。
穆牙推开木屋的木门，冷冽的空气涌入肺腑，他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肩膀，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
紧接着，一套刚劲有力的拳法缓缓展开一一这是寒冬部落流传了数百年的《冰原战拳》，每一招都藏看与冰原巨兽搏杀的狠劲。
即便已练了千百遍，他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打磨，要让每一个动作都刻进骨子里，成为身体的本能。
拳脚舞动间，磅礴的气血从他体内缓缓扩散，象一层无形的热浪，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拳法刚到中段，一道人影从旁边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一一那人身材不算魁悟，却精瘦得象柄出鞘的猎刀，脖子上冰蓝色的战纹一路蔓延到胸口，眼底藏着一抹化不开的阴冷。
穆牙警见他，动作却没丝毫停顿，直到最后一式收拳立定，才转头看去，语气平静：“萨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的想法行不通。”
萨奇缓步走近，声音沙哑得象被砂纸磨过：“穆牙，你真要带着族人给帝国人做事？
你忘了咱们的部落是被谁摧毁的？忘了族人们是怎么被他们砍杀的？”
“我没忘！”穆牙猛地紧拳头，指节泛白，眼底闪过浓烈的恨意，“那些血债我记一辈子！可泰瑞达说了，那个帝国人会帮我们返回家乡，夺回被抢走的土地，这是我们唯一能让族人活下去、能报仇的机会。”
“机会？你居然信帝国人的‘机会”！”萨奇的眼神骤然变得阴鹭，“他凭什么帮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他就是想把我们当工具！等榨干我们的力气，就会象扔垃圾一样把我们丢掉！”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的意味：“现在是最好的逃跑时机一一我们刚服了药剂，实力大涨，只要挟持几个帝国人，抢了他们的飞船，就能直接回家！”
穆牙缓缓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萨奇，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泰瑞达为什么要跟我们住在一起？真要动手，我们首先得过了泰瑞达这一关一一先不说能不能赢，就算赢了，我们要付出多少族人的性命？”
“那又如何！”萨奇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满是偏执，“只要能回家，能报仇，这点牺牲算什么！”
穆牙看着他，心里轻轻一叹，从前的萨奇不是这样的。那时他是寒冬部落最冷静的猎手，能在冰窟里潜伏三天三夜，只为等一头冰原熊；为了保护族人，他甚至敢单枪匹马跟狼群搏杀。
可自从他的父母、妻子和孩子都死在帝国人的屠刀下，他就彻底变了，眼里只剩下复仇的火焰，再也容不下其他。
这份痛苦穆牙懂，但他是首领，不能只盯着仇恨一一首先，蛮族向来重情义、守承诺，他们来这儿后，没受半分虐待，反而有热饭、暖屋，还有能让身体蜕变的药剂，这份人情摆在这儿，真要喊着反叛，有多少族人会跟着走？
其次，泰瑞达他们手里的武器是真的神兵利器，哪件不是只有大部落酋长才配用的宝贝？
而他们手里，只有石头磨的斧矛，真打起来，人数再多也填不上武器的差距。
一旦失败，不仅战士们要死，身后的老弱妇孺也会跟着陪葬。
“萨奇，我知道你心里的恨。”穆牙上前一步，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严肃又带着恳求，“我也知道，昨晚你找了乌喉、罗亚他们几个。但我求你，为身边的族人想想失败的后果，我们承受不起。”
萨奇感受着穆牙掌心的力量，又看了看他眼底的坚定，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眼眸垂了下去，声音低沉：“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呼喊声从远处传来：“穆牙！穆牙！泰瑞达说的那位帝国人来了！”
穆牙和萨奇同时眼神一凝，快步朝着驻地中心跑去。
只见一架黑色飞行器正缓缓降落，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
舱门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一一黑衣黑发，面容冷峻，身材不算魁悟，却象雪地里的青松般笔直，透着一股沉稳的气场。
“老板！”泰瑞达带着一群蛮族战士快步迎上去，穆牙也领着自己的族人跟了过去。
这就是泰瑞达口中的“老板”？穆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秦天，从对方身上，他感受不到半点强者的气血波动，就象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可泰瑞达，还有那些实力强横的蛮族战士，竟然在向一个普通人效忠？
穆牙觉得不可思议，可眼前的场景又由不得他不信。
“老板，我给您介绍一下。”泰瑞达侧身让开，指着穆牙说道，“这群同胞大多来自寒冬部落，这位是他们的首领，穆牙。”
秦天的目光落在穆牙身上一一这位蛮族首领比泰瑞达还高半头，裸露的骼膊上刻着冰蓝色的战纹，粗辫子紧贴头皮，湛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冷静与沉着。
“穆牙，寒冬部落的战士们，你们好。”秦天开口，说出的却是一口流利的蛮族语，只是带着几分地方蛮族的韵味。
以他如今的精神力，学习语言本就易如反掌，在镇魔渊的两个月里，他常跟蛮族战土聊天，早就把蛮族语摸得通透。
“你你会说蛮族语？”穆牙瞳孔微缩，脸上满是意外，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亲近语言是小事，但这背后却藏着尊重，这位帝国人愿意学他们的语言，至少能看出他把蛮族放在心上。
就在这短暂的缓和间，一道阴冷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秦天的脸一一是萨奇。
他悄悄转头，与不远处的乌喉、罗亚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闪过决绝的光芒。
这个人类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却是泰瑞达的雇主，身份最尊贵。
挟持他的难度最低，还能彻底断了穆牙的尤豫，只要抓了他，寒冬部落的所有人都只能跟着自己反，没有回头路！
机会只有这一瞬，绝不能错过。
萨奇的脚步悄无声息地向前挪动，手指悄悄紧了藏在身后的石斧；乌喉和罗亚也借着人群的掩护，慢慢向秦天的方向靠近，眼底闪铄着孤注一掷的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