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等人在郑擎天的引领下,驾着遁光,不多时便抵达一座依山傍水的小镇。
此镇名为溪水镇,镇子不大,但街上往来行人却不少,其中多有携刀佩剑的江湖客。
郑擎天熟门熟路,引着众人穿过几条街巷,来到挂着“云落药斋”牌匾的院落前。
“药斋?”
陈清看着门匾,面露奇色。
郑擎天精神稍振,便道:“贤弟莫要小看这药斋,这可是某家费了好大功夫,才请动的一位杏林圣手主持!这位老先生号称回春圣手,医术通玄,号称‘活死人、生白骨’,几乎没什么伤病是他治不了的!”
一旁的莽首拓闻言,亦是动容:“你竟将回春圣手请动了?不简单!听闻此人脾气古怪,等闲王侯将相都难请动他出手。”
“哈哈哈!”郑擎天闻言,脸上多了几分得色,“这里面还有段缘故,当年我途径北地,恰逢这位老先生被仇家追杀,身负重伤,某家便顺手替他打发了那几个不开眼的家伙,又护着他养好了伤。老先生感念某家援手,又观我裂云帮行事还算正派,便答应挂个名头,偶尔指点一二。”
顿了顿,他继续道:“自那以后,我裂云帮在各处分舵皆设了这等药斋,广纳药材,救治伤患,也算是积些功德。老先生平日里坐镇总舵,此番听闻这边动静不小,说是要亲自过来看看,等他到了,哥哥我定要为贤弟引荐一番!”
陈清听罢,微微颔首:“既有这般奇人,那是要见识一番。”
另一边,郑擎天尚未进门,便有眼尖的伙计瞧见,快步迎出,脸上堆满热情笑容,口中却低声道:“帮主,您可算回来了!”
进得院中,早有数名气息精悍的裂云帮众肃立等侯,见到郑擎天,纷纷抱拳行礼:“帮主!”等他们的目光扫过被法力封禁、垂头丧气的王、李二舵主等人时,又都露出惊疑不解之色。
郑擎天摆摆手,交代了一番后,对陈清道:“贤弟,此地还算清净,你先歇脚,某家去处置些琐事,对了,给几位贵客收拾几间厢房出来。”说罢,示意手下将那几名叛徒与猪妖尽元昭一并带往偏院。
陈清自无不可,与莽首拓、凌绝、云疏月被引至后院一处独立小院安顿。
院中清幽,有古树亭亭如盖。
待引路的帮众离去,莽首拓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少主!今日之事凶险万分,若非您慧眼如炬,戳破奸计,后果不堪设想!这外界人心叵测,步步杀机,绝非久留之地!东海才是根本,君侯与夫人日日翘首以盼,万望少主以大局为重,随老莽速速归返!”
陈清闻言,静坐不语,细细梳理着心底的记忆碎片。
按照记忆所示,“陈丘”的父母兄弟皆在,乃是此身的红尘牵扯。
他此番入梦,主要目的是查找魔佛道果,但既顶了“陈丘”的身份,这份因果便需承接,直接弃之不理,未免不近人情,也与“陈丘”过往表现不符,更有可能留下破绽,日后踏足更高境界,可能会有隐忧;可若一口答应,又可能会被束缚在东海,难以自由行动。
一旁的凌绝与云疏月这时交换了个眼神。
凌绝上前一步,拱手道:“师叔,您此番下山,首要乃是寻访云游在外的师祖他老人家,之前在听风城,好不容易得了些线索,如今我们却在此停留,是否……”
云疏月也轻声附和:“是啊师叔,定元山那边,掌门师伯祖和诸位长老也一直挂念着师祖,您可莫要忘了。”
他们二人身为隐星宗弟子,自然更希望陈清能回归宗门,或是继续寻师之旅,而非卷入东海侯府的俗务之中。
陈清看向二人,道:“放心,忘不了,不过,吾师行踪缥缈,缘法未至,强求反易失之交臂。况且,我已把握住结丹脉络,待我勘破此关,凝结金丹,再去寻师不迟。”
他微微一笑,便有一股渊深意境从身上散发出来。
凌绝与云疏月心神微震,感受到陈清身上那股深不可测的气息,心中虽仍有疑虑,却也不由信了七八分,不再多言。
待说服二人后,陈清略一沉吟,对莽首拓缓缓道:“莽叔心意,我已知晓。东海乃家业根基,父母兄弟俱在,我岂能毫不挂怀?”说着说着,他透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怅然与坚定,“只是此番下山,门中长者命我游历红尘,磨砺道心,寻求破境之机,如今契机已隐隐浮现,若因畏难而退,半途而废,非但姑负师门厚望,于我自身道途亦是憾事。待我了却此番因果,突破瓶颈,自会考虑归期。”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莽首拓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好再强逼,只得重重一叹:“少主既如此说,老莽遵命便是,只盼少主早日功成,平安归返!”
陈清见众人皆被暂时稳住,便道:“我需静思片刻,揣摩功法玄奥,你等也各自歇息吧。”
莽首拓、凌绝、云疏月闻言,知趣地拱手退下,各自回了厢房。
院中顿时安静下来。
陈清于石凳上坐下,目光微凝,没有为这些红尘琐事而烦扰,而是将心思聚焦于刚刚获得的线索上。
“那枯禅寺镜中的残破天地,即便与魔佛道果关系不大,但同为佛门隐秘,若是深入探查,或能触类旁通……”
他正想着,忽见不远处,有个瘦削的小厮正在劳作,忽的心中一动,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最为记挂之事,于是主动出言招呼道:“这位小哥……”
“唉?贵客是叫我吗?”
那小厮看着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容朴实,眼神却颇为灵动,身子骨瞧着比寻常杂役健硕些,该是练过些粗浅功夫的。
“公子有何吩咐?”小厮靠近过来,躬身问道,态度躬敬。
陈清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此做事多久了?”
小厮忙回道:“小的君之宝,在此地做了三年杂役了。”
君之宝?
陈清不由得多看了这小厮一眼,见其虽衣着朴素,眉宇间却有股子沉稳之气,暗道这名字倒是起得颇有几分意思。
想着想着,他继续问道:“我久居山中,不闻外事,近日才下山游历,你且与我说说,如今外界是何光景?年号几何?天下可还太平?”
君之宝虽有些奇怪这位气质不凡的公子为何会问这些常识,但还是老实回答:“回公子的话,如今是仙朝纪两万八千零三十四年,当朝的是太盈帝君,至于这天下……”他摇了摇头,“小的见识浅薄,不敢妄议朝政,只听说北边、西边都不太太平,各地宗门、世家也多有纷争,不如往年安稳了。”
仙朝纪,两万八千年!
太盈帝君!
陈清瞳孔一缩!
距“李清”所处的时代,已过去了近两万载!
而那太盈帝君……
他回忆片刻,在那现世中倒是不曾见过此名,显然太景之后中间已历经了不止一代帝王!
“贵客若无事,小的就先去忙碌了。”君之宝躬身一礼,得了陈清的点头后,便退出了小院。
待小厮一走,陈清眼中精光一闪。
“两万八千年,沧海桑田!也不知有多少变化,这会既然有空,还是先恢复了修为,才好进一步探查这个时代,行事更能不受掣肘。”
一念至此,陈清不再耽搁,当即于院中石凳上盘膝坐定,手捏印诀,默运玄功。
他一张口,便如长鲸吸水,那周遭天地灵气顿时滚滚而来,涌入其口鼻之间。
然而,仅仅几息之后,他便眉头微蹙,停了下来。
“灵气稀薄至此,若要强行凝结金丹,凭此身积累,至多不过两转、三转之数,想要一步九转,再铸无上道基,却是力有不逮了。”
他心下明了,自家本体在现世能一步九转,除了经验丰富、底蕴深厚之外,在柳双儿帮助下提前备下的海量资粮与腹中那扇伪玄牝之门提供的近乎无穷的灵气,才是关键。
“眼下这第三身,准备终究仓促了些,毕竟是第一次入梦,就想一举恢复巅峰,那肯定得花费点功夫。”
他沉思片刻,忽然想到这后世与仙朝的许多不同。
“后世那些凝结金丹所需的珍稀资粮,在这仙朝末世,或许不那么难寻,以我这东海侯世子兼隐星真传的身份,调动资源凑齐它们,应当费不了太多时日。”
心念一定,他便将凌绝、云疏月两位师侄唤至跟前,取过纸笔,唰唰写下数行字迹,递了过去。
两个师侄刚走没多久,就被唤了回来,本来还心有疑惑,可等接过那方子一看。
“离火精金、星辰泪晶、万年温玉、天河银沙……”
凌绝当即面露难色:“师叔,你可是要寻这些东西?这些物件皆非凡品,价值不菲,宗门拨付的用度怕是……”
话音未落,闻讯也赶了回来的莽首拓探头一看,却是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少主,您每年的例钱可都给您存着呢,分文未动!拿出来买这些那是九牛一毛!更何况,君侯早有吩咐,您此番游历,一应开销皆由侯府承担,需要什么,只管开口!钱财之物,何足道哉!”
正说话间,处理完琐事的郑擎天也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听闻陈清需要药材资粮,立刻就道:“贤弟!你这与我见外了!我这药斋别的没有,各类药材、金石储备还是有些的!这单子上的东西,库房里就有现成的!缺的那几样,哥哥我即刻传讯各处分舵,最多三五日,必能凑齐送到你面前!”
陈清一听此言,心中大定,知道此事稳了,如此一来,这第三身的第一次入梦,便是再无其他收获,也已是圆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