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瞪着自己的儿子,怒目圆睁:“江湛,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江湛冷冷地撇开脸,“关你什么事?你说了断绝父子关系。”
尽管全身打了几处石膏,他的语气很是硬气。
江父压根没搭理他的话,而是冲到他面前,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怒极反笑,“你这个蠢货,你还在等乔宁宁找你?愚蠢至极!你简直要成全京区的笑话了!”
江湛愣了,“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江父闭眼深呼吸了几下,后退几步,看着眼前年轻的、和自己容貌相似的儿子,声音充满讽刺和怒气,“人家都开始动你妹妹了,你还在这做白日梦!”
“怎么会?不可能!”江湛立刻摇头,“妹妹只是一个普通老师,怎么可能和乔宁宁扯上关系。”
江父居高临下,看着儿子一脸自以为是,“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坚信乔宁宁没有拿捏你的地方是吗?”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薄如雪,没了情绪。而眼神,就象在看一个大傻子。
江湛躲开他的眼神,盯着病床旁的那只花瓶,“有话你就直说。”
“前天,兰茂在饭局遇到了乔宁宁,乔宁宁拒绝和他碰杯,而今天,乔宁宁在国营饭店请另一家印染厂的老板吃饭,接下来的连锁反应,不用我解释了吧。”江父双手撑在冰冷的窗台,看着窗外。
江湛看着父亲的背影,心莫名跳了一下,是心悸也是吃惊。
宁宁真的发现他的死穴,居然拿他的妹夫开刀!
妹夫的经济出了问题,那么婚礼就肯定出问题。
如今兰茂刚搬厂,手头资金不足,又急着娶妹妹,今年的订单就是重中之重。
很巧妙,乔宁宁就是兰茂的大客户。
厉害啊厉害!当时他还以为乔宁宁是空口威胁他,没想到,真的有手段!
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失去辰宁这个大客户,兰茂拿不出盖房子的第一笔钱,而妹妹的婚期就要搁置了。
搁置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妹妹向来自卑,这一搁置,难免被人看笑话,说是未婚夫还是嫌弃她丑,这才不想娶她。
前两天,妹妹江嫣的幸福笑容近在眼前。而现在,她大概在家里偷偷哭。
这可是她这辈子最期待的事啊!
“作为哥哥,你欠了小嫣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江父缓缓转身,从大衣掏出一张纸,拍在病床旁的柜子上,“签了它,结束这一切,让你妹妹得到幸福。”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湛,转身离开病房。
江湛懒懒掀眸,目光落在那张纸上:
我江湛,在近日对乔宁宁同志有不合适的言行举止……特向乔宁宁道歉。
纸上的字流畅而不失稳重,给人以行云流水的感觉。
是江父亲自写的,洋洋洒洒大半页,全是谶悔和内疚,简直就象他本人心声一般。
这道歉信毫无错漏,只需要他在末尾签个字。
签了字,凌铩不用去甘市,乔宁宁体面收场,妹妹如期出嫁,父母喜笑颜开,外公心落为安。
所有人都获得了幸福,简直要撒花放鞭炮。
按道理,他应该签字的,他的名字两个字,只需要几秒钟,皆大欢喜。
江湛默默地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了两遍。
接着,他冷笑一声,将道歉信缓缓撕成两半、四半,再到粉碎。
飘扬的纸屑中,江湛的脸变得兴奋而狂热,他的血液也在飞快地奔腾。
签字?凭什么?!
所有人都如愿以偿,可……他呢?
唯独他没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不对,这不合适!
他偏要强求,他偏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如果到此就结束了,那么他受的重伤算什么?
好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过去他听过不少乔宁宁的惊人之举,只当乔宁宁运气好,在他眼里,乔宁宁再聪慧也不过是个女人,女人能有几分手腕?
他不觉得自己能栽在她手上,可没想到,这一次,他真就栽了。
至少,乔宁宁现在以为他栽了。
可他江湛也从不是一轮定胜负的人,他就是喜欢挑战高难度,就是喜欢刺激的。
无论在京区,还是在他创业的深市,他见过的女孩不计其数,柔弱的、泼辣的、传统的、妩媚的……
可从一个人能象乔宁宁那样,总是爱笑,眼底却总是淡淡地,就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什么都不计较。
若说她没三分真诚,她却能让凌老太太掏心掏肺。
若说她天真好糊弄,乔家人从没占到她便宜。
如果非要找个词形容那个女人,大概是“神秘”,神秘得让人着迷。
就连凌铩,似乎都没能完全让她倾倒,征服她似乎成了最有意思的事。
宁宁啊宁宁,一想到你那双倔强自信的眼睛,在我面前也得流露脆弱,我就很兴奋啊!
兴奋得浑身颤斗!
江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他关了灯,躺在床上静静地,脑子却开始运转。
第二天一大早,乔白薇出现在了江湛的病房内。
“听说,你找我。”乔白薇站在病床的尾端,眼底流露一丝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