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白薇又是哭,又是喊,演得自己都快感动了。
她留意着四周村民的反应,期待有人帮他们说一句话。
周围的村民都是熟面孔了,虽然她平时不太愿意搭理他们。
但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肯定也会心软的吧?
乔宁宁努力痛哭流涕,哭泣声巴不得传遍整个村子。
她周围慢慢有人围了过来。
她暗暗窃喜,果然这帮乡巴佬就是好糊弄,马上就要过来帮她说话了。
“乔小姐,又和康瑞吵架了?”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乔白薇回头一看,人群中出声的这人,是上午和乔宁宁吵架的时候,扶住她的那个大婶。
“大婶,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婶儿,你也别怪康瑞,他只是在气头上。”
“其实我付出的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这个家和和睦睦,我知足了。”
“康瑞性格有点冲动,我不怪他,我就是有点委屈。”
她絮絮叨叨地对着大婶说了一堆,本来想拉大婶的手,可眼角馀光瞧见大婶手指的泥土,又悄无声息地缩了回去。
大婶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乔小姐,你要是真心想和康瑞过安生日子,就把心收一收吧。”
“啊?”乔白薇愣了。
这大婶居然不是帮自己说话的?
她都这么可怜了,怀着孕被丈夫赶出家门,大婶居然帮李康瑞说话?
她还没反应过来,后边的村民也跟着开口了:
“既然跟了康瑞,就不要看不起他,不然你们永远得吵架。”
“好好过日子,对弟弟妹妹好一点。”
……
四面八方的劝告、指责朝她涌来,乔白薇懵了,这一刻才意识到:
她在杨柳村的人缘居然这么差。
她想了起来,似乎上辈子,她在凌家人缘也很差。
刘家和方家的人见到她都不会打招呼,听说这辈子乔宁宁已经把那两家人也征服了。
算了,也不能怪她。
只是那乔宁宁太虚伪,靠一些廉价的甜头,就哄得那两家人屁颠屁颠。
就象眼前这些村民,看着朴素简陋,听着是希望她家庭和睦。
实则就是嫉妒她,联合起来欺负她这个城里小姐。
全是坏人!
全是恶毒之人!
全都看不得她好!
这些人就希望她最好能消失!
乔白薇万念俱灰,顿时痛上心头,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
“啊!”她痛苦地大哭出声。
就在这时,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乔白薇低头一看,血……
鲜红的血从裤子流了出来,又染红了地上的泥土。
“天啊!你……”同村大婶顿时吓得半死,“你这是要流了
?”
“这都三个月多了,怎么会流产?”
“让你平心静气,你却每天在思虑憎恨,哎。再好的胎儿也遭不住啊。”
“老李家的,你赶紧躺下吧,别再喊了。”有经验的老阿婆连忙扶住她躺平。
李康瑞在里头听着动静,这时候简直恨不得拍手叫好。
这个不属于他的孽种,终于要流产了。
乔白薇慌乱地喊道:“快!快帮我叫医生啊!我的孩子啊!”
“那有辆板车!快把她送到诊所去!”有人连忙提议。
乔白薇扭头一看,什么板车?
那分明是牛粪车!
那板车是对面邻居专门用来捡牛粪的,平时也没怎么清洗。
此刻,这板车斑斑点点,都是牛粪的痕迹。
“我不要坐这辆车!”乔白薇坚决摇头。
她上回吃那个恶心的过敏药,现在还时不时做噩梦!
现在居然又要沾屎,她绝对不要!
“老李家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孩子,别管脏不脏了。”大婶们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抬到板车上。
她还没躺进牛车呢,一股臭味就迎面扑来。
“呕!”她忍不住地干呕。
这些死老太婆,是存心折腾她吧?
村里这么多板车,怎么就非得选这辆?
又有同村长辈去敲李家门:“康瑞,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赶紧拉你媳妇去医院,她流血了!”
许久,里面都没人回应。
村民们纷纷摇头叹息。
“算了,我们来拉吧。”
“快走吧!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真是造孽,老李家媳妇,你说你天天折腾个啥?”
大家七嘴八舌、手忙脚乱,赶紧把她放平。
都是女人,村里大娘大婶也不忍心见她流产,直接推着板车就往诊所走。
板车后边,也有两个大娘帮忙推车。
乔白薇躺好,也不敢乱动了,只一味说着:“老天,保佑我的孩子啊!”
同行大娘无奈摇头:
分明是她们四个人在救乔白薇,结果乔白薇只想着感激老天爷。
当然,要是失败了,乔白薇就不会怪老天爷,而是怪责她们了。
哎,好人难做啊。
……
傍晚,一辆板车飞快地在杨柳村穿过,在一间诊所停了下来。
半夜,这辆板车又从诊所出发,趁着夜色浓重,出了杨柳村,一路朝着省城的方向。
汤佩珍正在涂雪花霜呢,外头传来刻意压低的叫声:“汤嫂子在吗?汤嫂子。”
汤佩珍竖起耳朵一听,哟,是带着乡音的话。
一听就知道窗外的人上不了台面,出身贫寒,也没怎么读过书,才会有这种的乡音。
纯正的京区话完全不一样,连尾音都带着高贵、优雅。
听听外面的口音,土里土气,这类人非但没有油水,多半是指望她给资源和人脉。
真是不要脸,一口一个“汤嫂子”,说不定见都没见过,叫得那个热乎劲。
真烦!
这种人她见多了,越搭理越来劲。
汤佩珍索性闭起眼,专心地涂抹着进口雪花膏。
她慢慢地抹啊抹,仔仔细细地抹了两分钟。
外头的喊声也越来越焦急,也搞不懂有啥好急的。
叫叫叫,大半夜地,象是死了孩子一般。
“汤嫂子,你开门啊,急事!”
“真的要来不及了!”
“我们赶过来很不容易啊,你快开门!”
一声声地,叫得她翻白眼。
不管了,她就不信外头的人能叫上一整夜。
她盖好雪花膏,又从抽屉拿出桂花头油。
这头油是女儿乔白薇出嫁前最喜欢用的,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女儿了, 也不知道她的头油用完了没。
想到这,她的右眼突然猛地跳了一下。
真是奇了怪,怎么会有心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