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十三年,七月初十,宜嫁娶。
金黄的太阳刚刚钻出地平线,整座城市还未完全苏醒,状元府却已经人头攒动。
府里上上下下都绑满红绸,就连门口的两座石狮子脖子上,都挂着红绸挽成的大红花。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是状元郎与太傅千金的成婚宴。
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纷纷前来祝贺。没来的也会差府上的管家前来,送上贺礼。整条街上都停满了奢华的马车。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凤明珠待在状元府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听着耳边无法忽视的喧闹声,心里感慨物是人非。短短一年的时光,很多事都变了样。
吱呀——
耳边传来沉闷的推门声,一道窈窕的身影捏着帕子,扭着细腰走了进来。
“他去接亲了。”
“恩,我知道了。”
“很快,就该你上场了。”
凤明珠依旧淡淡的嗯了一声。看她这不咸不淡的表情,青画目光有些复杂。她淡淡地抿了抿艳丽的红唇,突然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
“昨日我去他书房了。你猜他给了我多少银子?”
“这是你与他的事,与我无关。”
“他给了我500两。这笔银子在别处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穷酸的状元府,已经是极大的一笔支出了。没想到我不过随便编扯了一个谎话,他就这么大方。
不仅如此,他已经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说实话,你还爱着他,对吗?7年的感情。不可能说忘就忘。”
凤明珠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画莞尔一笑。
“凤小姐何必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如果你同意,我是愿意跟你共事一夫的。因为我有一种预感。你是唯一一个能容得下我且愿意与我和平共处的女子。以你现在的身份,做状元夫人也是有资格的。”
凤明珠冷哼一声。
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禁微微蹙眉,茶有些凉了。便随手推到了一边。
樱唇轻启,缓缓说。
“你愿意是你的事,但我不愿意,因为我对回收垃圾没什么兴趣。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待会儿送我出城。”
青画急忙道,
“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今日一闹腾,你在晋城就会坏了名声。离开京城,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确实能挽回坏了的名声。但你想过没有?那样你也会失去侯府的依仗。”
侯府的表小姐身份,那也是十分尊贵。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凤明珠沉下脸。
“我希望你记住,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我的事不需要你管,更不需要你操心。”
“你——不可理喻。”
青画气呼呼地离去了。
凤明珠眉头紧锁,突然有些担心。她承认青画刚刚说的这些,有一部分确实是为了她好。但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她的私心。
沐景阳不是傻子。
等凤明珠一离开,自然会反应过来开始调查。青画无根无基,手段也并不高明。想要查出来其实很简单。
而且她心里清楚,沐景阳并没他表现出来的清风明月,温润如玉。
陪他7年的凤明珠都能被随时被舍弃,更何况青画一个低贱的婢女。即便他此时十分迷恋她的身子,但单凭这点,还不足以保住她。
她畏惧沐景阳,怕事情败露将她牵扯进去。
那样她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但只要凤明珠留下来,沐景阳的注意力就在凤明珠身上。至于青画自己,既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李柔儿,还能低调地全身而退。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计。
看来,今日是出不了京城了。但这些人想拿他当踏脚石,可没那么容易。
皇宫,勤政殿。
老皇帝正在批折子,突然太监进来禀报。“皇上,靖远侯求见。”
上方的人缓缓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语气威严,“宣。”
不一会儿,裴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老皇帝面上堆起笑容,看上去一脸和蔼,浑身却释放出帝王的威压。
“爱卿怎的这个时候进宫?”
“朕记得今日是状元郎的婚礼,你怎么没去凑凑热闹,沾沾喜气?
不是我说你,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人家状元郎比你年轻两三岁。都知道成家立业,哪象你?这个时候还要往宫里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奴役臣子呢?”
裴安躬敬地跪着,听着上方不急不慢的絮絮叨叨。
他知道皇帝是故意的。
表面看着为他着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实际上是想看他恭顺地在底下多跪一会儿。不然早就让人扶起他,赐座上茶,然后再说这些事情。
皇帝心胸狭隘,一面想靠他稳固设社稷,一面又嫌他功高盖主。
这种无声的打压,已经持续了半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此时也只是低眉顺眼的听着,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皇帝终于满意了。这才吩咐身边的大太监将他扶起来。
“说吧,找朕何事。”
裴安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这会儿求见,定是有事。
“回皇上,前几日微臣出城办事。竟撞到了太傅府上的大公子带着一行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城外的乱葬岗。当时有些好奇,便派人跟了过去。结果你猜,让臣发现了什么?”
皇帝蹙眉,
“太傅府,可是李太傅?他家大公子朕记得好象叫李继,学问极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先前还琢磨着等科举结束,他若成绩理想就提拔一二。
他没事去乱葬岗做什么?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快说,别卖关子啦。朕很忙,没空陪你开玩笑。”
裴安但笑不语。
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呈上。
“微臣当时也很疑惑,于是便派人下去彻查。结果发现了此人隐藏极好的惊天大秘密。其中种种罄竹难书,臣已经将所有知道的全都写在奏折上了,皇上看过便知。”
老皇帝微微眯着眼,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大太监就上前一步,接过裴安手里的奏折,放到皇帝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