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司马衙署里,刘隐含糊回答道:“既是同侪,那自然是以礼相待了。”
“在下斗胆,愿闻其详。”黄铭追问道。
“以礼相待便是鲁使君与黄指挥使可保有其职,然则需离开连州。”
黄铭听了,心里有些失望,但想了想,又觉得正常。
换了是谁,多半都只有这一个选择。在遣我来之前,鲁使君是否就想到了这一结局呢?
黄铭收回思绪,问道:“徜若鲁使君与黄指挥使想留在连州呢?”
“那便只能去职之后,做个富家翁了。”刘隐不客气地道。
鲁景仁和黄行存在连州割据耕耘多年,自己是不放心继续把连州置于他二人之手的。
若是他们愿意移走,那自然是最好,自己会信守承诺,给他们换个州继续做官。当然,是不能带军士赴任的。
但他们若是执意不走,那就只能在监视之下居家了,反倒更不自在。
“司马之意,在下知晓了。”黄铭道:“在下返回之后,必如实告知鲁使君与黄指挥使。”
“请一并告知他二人,我刘隐不是没有容人之量之人。”刘隐道:“若是鲁使君与黄指挥使诚心来投,我必不会亏待。”
“在下明白。”
“除开明日观看操演外,诸位可在广州多待几日,随处看看,也好回去和鲁使君交代。”刘隐又道。
你们看到越多,就越有利于鲁景仁做判断。
这仗,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黄铭应下,带着薛猛等人离去。
几人退下后,刘隐问刘浚、刘台道:“兄长、二弟,你们以为鲁景仁是何意?”
刘浚喝了一口茶,迎着刘隐的目光道:“依我看,鲁景仁应是心中有所动摇,却又心有疑虑,还没下定决心。
2
“我赞成兄长所言。”刘台附议道:“鲁景仁割据连州多年,若不给一些压力,其一时之间必然难以割舍。”
刘隐点了点头,从目前连州使团的反应来看,鲁景仁的心思与二人猜测多半八九不离十。
“那二弟想如何给其压力?”
“我意,不如陈兵连州边界,甚而先拿下阳山!”刘台悍然道。
这些割据一方的军阀,当惯了土皇帝,若是不给他一下子,只怕他认不清形势,还在那讨价还价。
虽然说能不打就不打,但要是打了有利于谈判,倒也可以打一下。以打促谈嘛。
“元达,如此逼迫,会否弄巧成拙,反而让鲁景仁投向湖南?”刘溶插话问道。
刘隐也道:“不错,二弟,我意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动刀兵为好。“
动了刀兵,就难免对连州造成伤害,不仅影响百姓生活,后续重建又要花费精力。
刘台解释道:“二位兄长所说,弟自然明白。但观方才薛猛言,恐怕如他一般之人亦不在少数。“
“如压临身,只怕薛猛等还有恃无恐,不将我等放在眼。”
“二弟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已安排明日让他们观看操演,不如先看他会否改变?”
“阿兄所说更为稳妥。不过明日操演,如神弩营、骑兵营,我意暂时不让他们知晓为好。””嗯,二弟提醒得是,理应如此。”
“昭贤、元达,不如做两手准备。明日操演照旧,但亦可着手准备发兵事宜,以免贻误时机。”
刘浚听了二人所说,觉得都有道理,于是出言建议道。
“兄长此言有理,那明日操演之事便交由苏章操持,二弟你去准备发兵之事。”刘隐从善如流道。
“遵命!”刘台领命离去。两手准备,两不相误。
从广州北上连州,一路都有水路通航,先后经过清远、浛洭,过了浛润就是连山。
故而,发兵离不开水军。正好如今吴榕回来了,奋威军就齐整了。
不过如今梁克贞还在外侦查,中营这需要刘台自己多操持一下子。
三月初八,苏章麾下左右两军会操于大营。刘隐带着黄铭、薛猛一行四人旁观。
左右两军昨日便已得到消息,知道刘隐要来观看操演,各营副将传下消息让诸军士都紧起来。
得益于此前赏赐不少,武夫们现在都对刘隐观感颇佳,都拍胸脯保证绝对让刘隐印象深刻。
操演之时,只见两军队列齐整,壁垒森严,刀枪如林,寒光阵阵,杀气腾腾。
转进之时,进退有度,不慌不乱,带起的烟尘条缕分明。
操演结束,全军兵或以枪顿地,或以刀敲击盾牌,齐声喊:“杀!”“
杀!”“杀!”
一股能战之师的气势迎面磅礴而来。
黄铭等四人面色不由为之一变。
刘隐瞧在眼里,心下很是满意,微笑着问薛猛道:“薛将军,我这麾下儿郎可还入得了你眼啊?”
薛猛全然没了昨天的脾性,支支吾吾地也没说出个啥来。
旁的黄铭见状连忙解围道:“今观了操演,实在是开眼界!”
“清海军军容雄壮,军威鼎盛,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支雄军!”
刘隐笑着追问道:“与连州比之,如何?”
黄铭还能怎么办,只好强笑着答道:“各有胜场,各有胜场。“
刘隐哈哈一笑,不再逼迫他。又瞥了一眼薛猛,只见他憋得难受,心下更加畅快。
离开大营,黄铭一又被引着去西城看了看。
得知西城乃是近期新落成,前后不过三月馀,黄铭那是打心底震撼。不由在心里比较,连州能不能做到?
看到西城里蕃坊的繁华,四人更是看得眼花缭乱。连州虽也繁荣,却是比之不及。
投向广州,似也不是什么坏事?几人心里各自想着。
三月初十,黄铭等人告辞离去。为表诚意,刘隐特地又让周鼎跟随同往,让他与鲁景仁面谈一次。
与黄铭等一同起航的,还有奋威军全体。
黄铭看着自己坐船旁边以及河道上满眼的正在前进战船,难以掩饰眼中惊惧。
忙不迭寻到周鼎,强装镇定问道:“周随使,河面上这些船只,你可知是要去往何处啊?“
周鼎已经得了授意,毫不隐瞒道:“这些乃是刘都候麾下的奋威军,此去到浛洭,与我等同路。“
“含洭?”黄铭控制不住的瞪大眼睛,显然是受惊不轻。
浛洭距离阳山不过一百五十馀里,若是不恤人力地逆流而上,不用两天便可兵临阳山城下。
黄铭心中不安,广州这是准备要攻打连州了?不知道州里有没有准备?
广州麾下诸军本就比州里诸军要强,若是不加防备,恐怕会被广州一击而破啊!
这可如何是好!?
黄铭内心着急无比,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个消息送回连州,好让州里做好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