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台从刘隐手中接过名单,看了起来。
其实一百多人里,很多都不用看,就看那么几个就行了。陈珰已经提前在名单上进行了备注。
李家除了家主,大郎二郎俱都在战场上被击毙。名单上靠前的,还有一个女婿,另一个却备注是幕僚。
刘台询问了陈珰,才知道这个幕僚负责连络各方,可谓是深度参与了。
刘台又看了黄、候两家,家主都在名单上,还有各自的两个儿子。
这就是九个了。刘台想到史书上记载的也是这个数,便将名单递回刘隐道:“大兄,我看就这九人即可。”
刘隐接过看了看刘台所指,点了点头:“我看可以。”
说罢拿过笔,将九人圈了出来,递给陈珰。
陈珰接过,顺便问道:“敢问镇副,何时行刑为好?”
刘隐略一沉吟:“等家父下葬后吧!”
韦氏已经请过风水师来择日,定在了两日后,也就是腊月初九下葬。
陈珰领命退下,自去安排。
“二弟,如今局面已经平稳,之前你说想要入军中历练,现在可有具体打算了?”刘隐喝了一口茶,问道。
“大兄,此次水军前营出了乱子,我意就此机会接管前营,并进行改造。”
“哦?二弟准备如何改造?”刘隐饶有兴致地问道。
“如今水军和步军分得太过明显,配合上也不够默契。水军上岸后,战力更是不容易发挥出来。”
“而岭南水道发达,水军可以发挥快速机动作用,抄敌后路,断敌粮道。但若是水军步战能力跟不上,则容易贻误战机。”
“因此我想针对性加强水军前营的步战能力,改造成下水能水战,登陆能陆战的水战陆战皆优的营队!”
“如果能成功,我们封州水军将威慑岭南所有水道!”
刘台说得眉飞色舞,刘隐也听得频频点头。
“二弟这主意很好,为兄全力支持!”
“多谢大兄!”
两人还待继续深入地交换意见,管家刘贵进来了。
“大郎、二郎,时辰快到了,已经有宾客登门了。”
闻言,兄弟二人只好结束,收拾心情起身到前院迎宾。
前院灵堂,白幡孝帘处处,香烛气息弥漫中,诵经声隐隐传来,气氛肃穆。
韦氏带着刘岩在灵前烧纸,刘隐兄弟则站在灵前一侧。苏章和韦寻站在灵堂前,充当迎宾。
封州地界上,有头有脸的都来了。
文官系统,如州衙的别驾、六曹等官员,封川、开建二县的县令、县丞等官员。
武将系统,镇兵各营主官和州兵主官。
还有封州大族莫家、林家、陈家等家的代表,以及一些豪商代表。
齐聚一堂,行礼如仪。
主家答礼过后,主宾一起移步宴会厅,各自落座。下人们将碗、盘、筷、匙等餐具和食物流水送至食案。
刘隐坐在主位,端起酒盅站起来道:“家父不幸逝世,承蒙诸位前来吊唁,不胜感激。略备薄酒素菜,请诸位随意取用,聊表心意。”
“使君猝然仙逝,我等亦心中悲痛,只是生死有命,还望少使君及家人节哀顺变!”卢映祥举杯答道。
“还望少使君及家人节哀顺变!”众宾客同声道。
“感谢诸位关怀,心中稍慰。诸位请满饮此杯!”刘隐先干为敬。
“饮胜!”众人一饮而尽。
刘隐放下酒盅,缓缓道:“想家父起身于军中小校,建功于乱局之中。虽得贵人相助,却不曾虚度光阴。”
“入主封州十二载,兢兢业业,夙兴夜寐,殚精竭虑,保境安民。仰赖诸位贤达同心同力,始有今封州前所未有之繁荣。”
“在此,替家父敬诸位一杯!”
众人又一同饮尽,纷纷出口称赞刘谦的政绩。
“然家父尸骨未寒,即有宵小之徒、无赖之辈,外连贼人,妄动刀兵,图谋不轨!”待众人声音渐弱,刘隐突然提高音量道。
众人都是封州地界的人物,要么是亲身参与了,要么也是对此事有所耳闻。
听到此处,都知道正题来了,于是皆正襟危坐,席间氛围瞬间沉静。
刘隐环视一周,一字一句道:“昨夜杀声震天,想必也瞒不住诸位。幸赖诸将士奋勇杀敌,封州方转危为安!”
“今已查实,此事系李家主导,拉拢黄、侯两家,勾结水寇、峒僚,企图里应外合,犯上作乱!”
“李家大郎二郎俱被当场击毙,其馀人等俱已收押。诸位说说,做下此等事,该如何处置啊?”
刘隐说完,直直看向城内那几个家族的代表。
“如此狼子野心,没说的,杀无赦!”
“乱臣贼子,该抄家灭族!”
“杀,必须杀!杀一儆百!”
几个家族的代表尚未说话,那些个武将先嚷嚷开了。
几家的人互相对了对眼神,最后还是莫家代表莫楚站了起来。
说起莫家,那可是封州乃至整个岭南都赫赫有名。皆因其有个有名的父亲:莫宣卿,岭南第一位状元!
莫楚乃是莫宣卿次子。
刘隐见状,抬起右手,武将们这才收声不语。
莫楚朝刘隐及诸人拱了拱手道:“少使君,诸位,刘使君十二年来对封州的贡献,我等皆有目共睹,发自内心感谢使君的恩情。”
“如今使君瞌然长逝,我等实是无比惋惜,悲痛不已!”说罢抬起衣袖拭泪。
“方才听闻李、黄、侯三家贼子竟然趁使君新丧之际,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实是耸人听闻、令人发指!”
莫楚涨红了脸激动道:“我等与其势不两立!请少使君严加处置,以震慑宵小之辈!”
莫楚语毕,其他几家代表俱都站起,齐声道:“我等与其势不两立!请少使君严加处置,以震慑宵小之辈!”
刘隐离席来到宴会厅中间,拱手道:“诸位心意我已知晓。”
“方才在场诸位俱言严厉处置李、黄、侯三家,但我与元达商议后,决定只诛首恶九人,不扩大追究。”
“想家父在位之时,向以仁义为重。刘隐本领低微,不敢与家父相提并论,但也愿效仿家父,与诸位贤达一道,治理好封州!”
刘隐掷地有声道:“有诸位支持,封州必将有更好的明天!”
刘隐此言出乎莫家等几家意料之外,原以为刘隐会借此立威,却没想到会如此宽大处理。
莫楚真诚道:“少使君仁义!有少使君这般仁义之人治理封州,实乃我等之幸,百姓之幸,封州之幸也!”
接着几家代表和厅内诸人纷纷出言,响成一片:“少使君仁义!”“镇副仁义!”
“愿为少使君效命!”“愿为镇副效死!”
群情激烈,将方才厅内沉凝的气氛一冲而尽。。
刘台全程旁观,看着众人的变化,心知自己兄长已经成功收服了他们,为以后种种打下了一个好的基础。
刘隐重回主位,答谢一番后,再次劝起了酒。
众人饮尽后,情绪有所平复,宴会的气氛也稍显缓和。
诸人或低声交谈,回忆刘谦过往的政绩,或交换信息,讨论近期事宜。
还有人在低声议论昨夜平乱中刘台的出彩表现,不时有人眼光朝刘台扫来。
几大家的代表更是在想,刘隐联姻不上的话,和刘台联姻也很好啊。于是开始在心里盘算适龄的女孩。
好在场合不合适,他们终究是克制住了直接去找刘隐谈此事的欲望。
天色渐暗,下人们点起灯笼。白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将前院点亮。
此时刘隐再次来到厅中,向众人行礼道:“今日多谢诸位前来,愿诸位皆平安顺遂。”
众人纷纷起身回礼,陆续告别离去。
灯光里,刘台看刘隐负手在站在厅口,面孔时隐时现。
这位封州的新主人,即将在岭南书写下属于他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