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愈烧愈烈,不一会整艘船都被火苗吞噬,水寇们纷纷跳入水中,朝岸上或另一艘艨艟游去。
火光中,黎寨主所在的艨艟即将要冲出峡湾,而后方另一艘艨艟也是尾部冒起浓烟。一众水寇正大声呼喝着灭火。
见艨艟要冲出伏击圈,高志行命传令兵吹响了哨子。
“哔——哔——哔—”
两长一短的尖锐哨声穿透火光映照的峡湾。
守在峡湾口的一百士卒冲入贺水中,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手中旋转着挠钩,朝当先驶来的艨艟扔去
咔咔几声响传来,有几只挠钩成功勾在了船上。
可惜距离有些远,勾上的只有寥寥无几。
艨艟速度又快,带着挠钩另一端的士卒呼啸着朝下游而去。
众人七手八脚解救下差点被拖走的士卒,来不及再扔出挠钩,那艨艟已冲出峡湾,带着火光扬长而去。
崖顶的高志行见状,赶紧给下游发信号。
“哔—哔—哔—”
三声短促的哨声响起,在下游又接着响起,一声接一声远远传了开去。
而此时另一艘幸存的艨艟刚要来到峡湾口,因为靠右行驶,就没有那么好运,被右边的几十个挠钩命中,拖在了水里。
岸上火箭集中招呼,不一会,就全船陷入火海。
弓箭手此时换上普通箭矢,在两艘船的火光中,给那些游在水里的水寇们挨个点名。
很快,水寇们的浮尸挤在峡湾口,鲜血染红了贺水。
高志行又发出命令,带着众人朝着下游追击而去。
峡湾口,只剩下还在燃烧的艨艟残骸。
鹰嘴崖杀声震天,古斗山的哨塔和停在下游处的水军后营自然也是远远就听到了。
等到三声短促的哨声传来,他们当即知道有艨艟冲出了伏击圈。
哨塔立刻快马前去报信,后营则快速做好作战准备。
没一会,当先的筏子就出现在水面。
战斗瞬间就打响了。
黎寨主站在船尾往后望去,见两艘艨艟终究没有冲出峡湾,不由有些心疼。
这些可都是他攒了好些年的本钱啊!
没想到这才刚开始复仇就损失了一半!
黎寨主心中恨意更甚,怒目圆睁,面目狰狞。
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听到前方也响起了震天的杀声。
他赶紧跑到船头,一看,只见前方也是火光处处。
贺水镇水军的艨艟拦在下游,正在不停放箭。
他麾下的蕉叶筏赤马舟等小船挤在一起,进退失据,乱作一团。
黎寨主只觉一阵寒气直冲天灵盖,瞬间熄灭了他心中的怒火。
“寨主,追兵要追上来了!”
手下匆匆跑过来报告。
黎寨主心中天人交战,是不顾一切冲上去,拼个鱼死网破?还是保住本钱,掉头逃跑?
可是逆流能冲过鹰嘴崖的峡湾吗?
只能弃船逃走了吗?黎寨主仰天长叹!
“传令,船只靠向右岸,弃船上岸!”黎寨主终于作出了艰难的决定:“上岸后立刻焚毁!”
不一会,前方小船上的水寇发现头领跑了,纷纷大喊:“寨主跑啦!”“寨主跑啦!”
越来越多的水寇发现头领跑了,顿时更加混乱,不知所措。
等到高志行追上来,只看见对岸陷入火海的水寇艨艟和纷乱的剩馀水寇。
高志行适时大喊:“停船靠岸!降者不杀!”
众士卒跟着一起大喊,河面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只馀下燃烧的火声和奔流的水声。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一艘赤马舟丢下武器,当先靠向岸边。
有了带头的,馀下的水寇纷纷跟上。
高志行连忙安排好士卒收押一众俘虏,并让水军放一条快船回军营报信。
此时距离水寇船队进入峡湾,不过两刻钟。
此时,郁水上游的水寇船队来到了郁水和贺水交汇口。
星星点点的火光中,映照出了船队的轮廓。除了艨艟斗舰等细长型的战船,分明还有几艘胖胖的运兵船。
原本在上游监视的封州水军走舸却不见踪影。
把守在水口的前营艨艟旗舰上,李波站在船头,看见船队开来,指挥艨艟朝船队开去。
令人意外的是,李波的艨艟不仅没有朝船队攻击,反而在用灯语和对方交换了信号后,添加了船队。
前营的其他船只见状,不知所措,顿时起了骚乱,一部分船只跟着李波而去,一部分依旧停在水口,还有几艘更是往上游而去。
船队顺游而下,很快来到了封州城南码头。
码头上的守军正要喝问,李波的艨艟已经打着灯语靠上了岸。
守军认出了船头的李波,简单交谈后便不再阻拦。
船队陆陆续续靠岸,李波来到一艘运兵船前,只见船板上在卫兵之后走下来的,正是白天黎寨主船上的少使君!
“李波见过少使君!”李波朝前一步行礼道。
“李将军不必多礼,今夜过后,我们还需要多多合作呢!”少使君言笑晏晏道。
“少使君之言,某自当从命!”
言语间,那几艘运兵船已下来许多士卒,守军察觉不妥,正要上前询问,却听几声闷哼,已经被李波的手下一刀一个给结果了。
“李将军这是为何?!”几艘跟随而来的船只上,响起惊呼声。
“快开船!快开船!”更有船想赶紧离开码头,却猛然发觉已经被包围了。
“众位兄弟莫慌!”李波高声道。
接着伸手指向少使君:“我身边这位乃是梧州的少使君,实话和你们说,本将正要和少使君一起干件大事!”
“兄弟们如想添加,李某自是欢迎。如不想,李某也不强人所难,只是要委屈众位暂时接受看管。”
“事成之后,自会放了大家。”
船上的人面面相觑,此时岸边的运兵船已下船完毕,看那密密麻麻的队伍,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边上更有十几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围着,虎视眈眈。
如此场景,就有好几艘船应声:“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有三五艘没出声的,李波倒真的也没为难,只是被几艘船困住,动弹不得。
少使君见李波三言两语便招徕了几艘船,不由高看了李波一眼:“李将军威望甚高啊!”
李波连忙谦虚几句。
此时梧州兵已列队完毕,少使君对身边的军官道:“庞将军,告诉儿郎们千万别放火,别烧坏了我的这些商铺。”
说罢满眼贪婪地望着码头到南门的商铺。
庞纶虽知此令不妥,却也还是让人传达了下去。
那些泊在岸边的商船自然也被码头动静惊醒。
但在这个年头,商人们都知道勿惹武夫,故都没有出声,也没有船敢离去,生怕惹恼了武夫引来杀生之祸。
子时,封州城南突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四处可见。
那少使君高踞马上,见了信号,立刻道:“行动!”
梧州军随即在军官带领下往南门冲去。
城东北,峒兵观察哨从树上滑落,跑到依布身前禀告城里火起。
依布猛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挥刀砍倒身边一棵树:“出发!”
峒兵纷纷站起,朝封州城而去。
刺史府后院。
檐角的铁马骤然疾响如弦,刘台从榻上惊坐而起。
“砰!”
苏成撞开房门,急促道:“二郎,城南多处走水!”
刘台跃下床榻,走到甲胄前:“给我披甲。”声音冷冽如冬日河冰。
苏成被刘台的镇定感染,不慌不忙地给他系上甲胄和披风。
刘台看着铜镜里印照出的顶盔贯甲的自己,知道自己终于要踏上战场了。
自己苦练多年武艺,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刘台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缓缓加速,心头的不安被慢慢抚平。
刘台挂上弓和箭袋,握紧长枪,大踏步出了门。
来到前院时,刘台与陈珰迎面撞上。
“保护好州衙!”刘台扔下一句话,出了大门,翻身上马朝南门疾驰而去。苏成等几骑紧随其后。
那一百名亲卫早已上了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