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
魏仲卿屏退左右,和袁几修在内室密谈。
袁几修说道:“太师,梁先生果然了得,察觉到那个花匠是端王安排在府中的细作,要不,我们把这个花匠拿了,严加拷问。”
魏仲卿冷笑一声:“不可打草惊蛇,卫弘睿既然布下此子,必有后手。这样将计就计,让他传递消息,倒可引蛇出洞。你且派人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但凡有异动,即刻来报。”
袁几修说道:“这次太子府和圣上把玉灵塔失窃之事压了下来,正是这个花匠传递消息给端王,想必外面那些传言也是由此而起。”
魏仲卿说道:“卫弘睿借机散布流言,就是想趁机搅乱朝局,动摇储位,顺便把景王牵入局中,以乱谋利。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玉灵塔失窃案已成朝野焦点,景王主查此案,正中其下怀。”
袁几修笑道:“端王恐怕没想到,自己也已入瓮中。梁先生的计谋实在高明,反客为主,诱其深入。那花匠传递的每一条消息,都在梁先生预料之中。”
魏仲卿轻抿一口茶,目光深邃:“梁玉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帮着老夫设计让端王入局。老夫在此基础上,顺便把景王也拉进来,一石二鸟。景王若查不出真相,难逃失职和嫌疑;若查得过深,势必触及端王势力,引发宗室内斗。无论结果如何,朝局动荡已成定局,而我等只需静观其变,待时机成熟,再以雷霆手段收拾残局。”
袁几修说道:“梁先生恐怕还不知道景王已入太师布局之中。要不要告诉他,让他提供一些策略?”
魏仲卿说道:“不必。梁玉只是老夫的幕僚,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让他知晓,他只需专注于他所知的部分即可。还有,那个星辉楼的老板,跟景王关系极为密切,是他们毁了‘煞夏’,让老夫多年的经营功亏一篑,此仇必报。
“你到外面散布消息,把那个小子拉进这趟浑水里,让他成为景王的负累。流言需慢慢发酵,说景王与星辉楼暗中勾连,私吞珍宝,只要景王护他一日,便有把柄落于人手。待时机一到,一举掀翻,牵连甚广,朝堂自乱阵脚,我才能执棋不语,坐收渔利。”
袁几修点头称是:“太师运筹惟幄,深谋远虑,令人钦服。眼下已经摆开了阵势,不仅如此,方大统领会还把嫌疑引到端王身上,咱们等着看好戏吧。”
魏仲卿放下茶盏,目光阴鸷:“你们损坏的,终究要拿更多的来还!”
……
崔一渡带着沉沉雁和御林军统领方岳,来到东宫,太子亲自接见。
崔一渡拱手行礼:“太子殿下,本王奉旨查案,不得已惊扰东宫,还望殿下见谅。”
卫弘睿轻叹一声,起身下阶,亲自扶起崔一渡:“三皇兄言重了,父皇圣明,此案自当彻查,本宫亦盼早日水落石出。”说罢,引众人进入聚贤室勘查现场。
室内陈设仍然保持着案发时的原貌,物件摆放整齐,多宝阁上的木盒依旧敞开着,内里空无一物,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那夜的失窃。地上画了一个圈,圈内放着令牌碎片,地面还有几个脚印。
沉沉雁捡起碎片端详,片刻后说道:“殿下您看,这令牌断裂茬口,象是被人生生掰断的。”
崔一渡凝视片刻,缓声道:“我府上的令牌都是油润包浆,这碎片……新得扎眼。”
方岳蹲下来查看脚印,眉头微皱:“殿下,这脚印上有‘回’字纹,是北营的制式靴印,这……是端王殿下的亲卫所穿的靴子。”
“什么?”崔一渡忽然一惊:“方统领,你确定?”
方岳说道:“回殿下,千真万确,卑职统领御林军多年,对各位皇子的府兵了如指掌。端王府的靴子底下的‘回’字纹,正是防滑设计,与其他营区皆不相同,造价也高一些。”
崔一渡思忖着,缓缓道:“如此说来,端王的嫌疑不比本王小,有意思!”
他们勘察完现场返回大堂。卫弘宸命左右呈上东宫进出名册与当夜守值记录,随后将东宫库房、偏殿及各处门户尽数开放查验,自己立于庭中,神色怡然。
沉沉雁翻阅名册,并无异常,转而询问当夜守卫,这些人皆说没有见到外人出入。
……
沉沉雁跟着崔一渡退出东宫,来到景王府。
沉沉雁说道:“殿下,从现场留下的脚印与令牌碎片来看,嫌疑确实指向您和端王,但此事太过工整,反倒显得刻意。那‘回’字纹靴印虽是端王府兵特有,可若有人有意栽赃,未必不能伪造。”
崔一渡轻抚案上碎片,眸光微冷:“令牌新断,脚印深浅不一,端王在金殿上并没有提及脚印,分明是有人夜半重新进入聚贤室,刻意留下痕迹。端王恐怕也是被人暗中算计了。”
沉沉雁沉吟不语。站在旁边的梅屹寒说道:“殿下,能同时算计您和端王的,恐怕就是太子和魏太师。”
崔一渡说道:“太子和魏太师、魏皇后并不同心。每当太师党为太子争得半分荣宠时,太子脸上露出的神色不是感激,而是隐忍的厌恶,仿佛被迫接受施舍一般。他们表面联手,实则各怀机心,太子忌惮魏太师权势,魏太师却仗着拥立之功步步紧逼。若说此案背后有局,恐怕正是他们彼此角力的延伸。而我与端王,不过是被推至台前的棋子。”
梅屹寒点点头:“原来魏太师和皇后才是太子的实际掌控之人,徜若今后太子登基,他们岂不成了太上皇。”
崔一渡指尖摩挲着,烛火映出他眼中寒光,“太子也不是全然被动之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只不过迫于形势,不得不隐忍周旋。可若有人想借刀杀人,挑起我与端王相争,坐收渔利,那这局,便不只是棋子之争,而是掀桌之谋。”
沉沉雁听崔一渡分析得深入透彻,心中暗叹其洞察之深。眼下局势如迷雾遮眼,各方皆有动机,却又难辨真凶。若依崔一渡所言,背后之人不仅布局缜密,更借势操弄皇族内斗,其心可诛。
沉沉雁低声道:“殿下所见极是,此案若不破,恐怕后续祸乱不止,甚至牵动国本。眼下当务之急,是寻得玉灵塔的下落。”
崔一渡说道:“沉雁言之有理。屹寒,你去转告江公子,请他留意民间珍宝流转的线索,尤其关注玉灵塔的流散动向。”
“我这就去。”梅屹寒快步离去,身影没入夜色之中。
崔一渡随后对沉沉雁说道:“御林军统领方岳,掌管宫禁大权,他是魏仲卿的人,在此人面前,你我说话做事要格外谨慎。”
“沉雁明白。”沉沉雁点头称是,目光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