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封辰带着封阳、封水、封青书、封火几人,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疾步赶往隐藏在巫山深处的封家村时。
远在巫山县城那座老旧的居民小区里,四楼屋内,
一场无声的、被设置好的剧情,正按照封辰昨夜埋下的指令,精准地上演。
上午十一时五十九分。
阳光通过沾满灰尘的窗户玻璃,在布满杂物的客厅地板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
老王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地从厨房的刀架上,
取下了那把最为锋利、闪着寒光的切肉尖刀。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自主的思维,
只有那道如同魔咒般深深烙印在潜意识深处的指令,在机械地回响:“明天中午12点,拿刀子自杀……拿刀子自杀……”
他麻木地,可以说是从容地,举起手中那柄沉重的尖刀。
锋利的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抹刺眼的冷光,
对准了自己毫无防护、微微搏动着的脖颈侧面大动脉。
然后,在挂钟的指针悄然重合,指向十二点整的那个瞬间!!
他双臂猛地用力,将尖刀狠狠地、决绝地扎了下去!
“噗嗤!!”
一声极其沉闷、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
锋利的刀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脆弱的皮肤、肌肉组织,精准地切开了重要的血管。
温热的鲜血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喷泉,瞬间从创口处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红色弧线,
溅落在不远处布满油污的墙壁上、散落着杂物的茶几上,以及老王自己那件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衬衫上。
剧痛!
足以让任何清醒的人发出撕心裂肺惨叫的剧痛,冲击着老王的神经末梢。
然而,他的脸上却依旧是一片死水般的麻木,那双空洞的眼睛里,连一丝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本能抽搐都没有。
他喉咙里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呻吟、哀嚎或者求生的呐喊。
只有那鲜血汩汩涌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持续着。
指令尚未完成。
他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拔出、再刺入的动作。
每一次动作都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精准和力度,
刀刃与骨骼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将他身下的地板迅速染红,
汇聚成一滩不断扩大、黏稠而暗红的血泊。
当失血过多导致的力量飞速流逝,让他再也无法握紧刀柄,进行下一次刺击时,
他那沉重的、已然被鲜血浸透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麻袋般,
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板上,溅起一片血花。
直到身体与冰冷的地面接触,那持续不断的、来自潜意识的催眠指令才因为生命体征的急剧衰弱而开始松动、瓦解。
老王那原本呆滞、空洞的目光,猛地恢复了焦距和神采!
然而,恢复神智的瞬间,迎接他的,并非劫后馀生的庆幸,而是如同地狱般的现实!
“呃……嗬嗬……”
他试图发出声音,但喉咙仿佛被血块堵住,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气音。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正在飞速流逝的虚弱感和冰冷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紧随其后的,是脖颈处那迟来的、如同被烈火灼烧、又被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的、撕心裂肺的剧痛!
“怎么回事?!我……我这是怎么了?!”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斗起来。
他挣扎着想要用手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脖颈伤口,
想要从这血泊中爬起来,但双臂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根本不听使唤。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气,正随着那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地、不可逆转地流失殆尽。
“我……我这是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钻入他的脑海。
但更深的困惑和绝望淹没了他。
“可是……我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我好象没有受伤啊……我明明……明明记得……”
他混乱的思维努力回溯着,记忆的碎片定格在了昨晚那个诡异悬浮在空中的、穿着黑裙的黑色小纸人身上。
那张乖巧却无比邪异的面容,仿佛正隔着时空,对他露出嘲讽的冷笑。
“是……是那个纸人……是封辰……?”
他明白了什么,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怨毒与不甘的光芒。
他张大了嘴巴,用尽最后的力气,似乎想呐喊,想诅咒,想问个明白。
但奈何,不会有人再来回答他的问题了。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最终,那最后一丝神采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死不暝目的空洞。
房间里,除了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属于活人的动静。
……
巫山。
封辰一行人穿越了巫山的外围局域,
正行走在更加狭窄、险峻的山间小道之上。
这条小路蜿蜒曲折,如同一条被遗弃的灰色带子,勉强缠绕在徒峭的山腰之间。
路宽仅容一人通过,一侧是长满青笞湿滑的岩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被茂密树冠遮盖的幽深山谷,
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兽的啼鸣,更添几分原始与荒凉。
也唯有封家村的人,为了与外界保持那一点点微弱的联系,
才会年复一年、时不时地往返跋涉,用双脚硬生生地将这条小路踩踏出来,
使其没有彻底被疯狂滋生的荆棘灌木和杂草所完全吞噬复盖。
否则,恐怕用不了几年,这条通往封家村的唯一路径,
就会彻底消失在大自然的绿色海洋之中,需要重新耗费巨大的人力才能开辟。
前行了两个钟,封辰在一处相对开阔、矗立着一块巨大青黑色岩石的平台前停了下来。
站在岩石边缘,向前望去。
前方,地势壑然开朗,呈现出一片天然凹陷下去的、如同翡翠般镶崁在群山怀抱中的小型山谷。
四周,是巫山那高耸入云、气势磅礴的巨大山峰,如同沉默的巨人守护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