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传送带来的眩晕感渐渐褪去,映入眼帘的是与阿弗纳斯截然不同的景象澄澈的蓝天白云铺展在天际,脚下是铺满枯草与碎石的荒野,清新的风带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扑面而来,久违的熟悉感让众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
他们的确回到了剑湾地区。
不过视野中没有任何村庄,更看不到埃尔托瑞尔的城墙。
崔林眨了眨眼,一时竟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你们看那里”,海姆教会的高塔守望者指向东地平在线的山峰轮廓,“那是崔尔威,它在埃尔托瑞尔的北边偏东。”
“按照这个距离和向推算,我们应该在埃尔托瑞尔的西北向。”
他又看了看了周围环境,“而且我们附近能看到各种车轮、马蹄等留下的痕迹,说明附近应该是经常有人来往的局域。”
“我觉得我们就在冥卜路旁。”
崔林知道冥卜路,这条路连接着坦帕斯之泪和埃尔托瑞尔,是后者现在向西连通的主要陆路。
而且巧合的是,坦帕斯之泪正好也是崔林计划中需要再一次拜访的地点。
既然如今大家被传送回剑湾的位置已经帮自己省了一半路程“我想暂时和大家分开,不一起回埃尔托瑞尔了。”崔林朝身边几位内核人物说道,“我有些私事要去坦帕斯之泪一趟,等办完事就回城里。”
他看向塔玛尔,语气诚恳,“巴兹尔只给了我们一把匕首,所以搜查碎片这件事最多也只能让一个小队去做。”
“家回去之后应该暂时不缺我这个,何况我也不会离开多久。”
众人自然没有其他意见,纷纷与他告别。
大部队向着东南方向离开,而崔林则独自一人转身朝西北方向走去。
冥卜路全长超过150公里,假设传送过来的位置正好位于中点附近,那也是要走上两天的路程。
不过这是大部队那些没有坐骑的人需要花费的时间,崔林虽然现在还没有坐骑,但他可以召唤珍珠。
幸好巴兹尔摆弄传送阵花了不少时间,而崔林趁着这个时间休息过一次。
否则就凭他刚刚退出魔影之躯的状态,几乎就无法施放任何一个非戏法的法术。
“哇!见了崔林!这天你过得怎么样?”
欢快的独角兽之躯在法术完成后原地蹦跳了两下,而崔林则一边收好作为材料的虹彩鬃毛,一边有些无奈的在意识里吐槽说,“别提了——我们被魔鬼摆了一道,刚刚才从阿弗纳斯回来。”
“路上我慢慢给你讲,现在得麻烦你载我往西北方向尽快赶路。”
“毕竟我每次召唤你出来只能持续时。”
“没问题没问题!”为了方便崔林在没有马鞍的情况下上到背部,珍珠还弯起了一只前腿作为垫脚。
崔林坐上来后亲昵地俯身拍了拍独角兽的脖子,补充说,“这旁边不远处有一条更平坦的大路,不过你最好还是别被太多人看到。”
“所以我们就在这种路旁的荒野前进就好。”
珍珠点点头,然后抬起蹄子就载着崔林快速前进起来。
由于没有鞍,为了避免把人甩下来,珍珠也不敢跑得太快,只用大概二十公里的时速在小跑。
一路上,崔林把这一次自己参加的地狱之旅绘声绘色地给珍珠讲了一遍,并且也给它介绍了伴阳计划的前因后果。
于是始终在奔跑的珍珠也没有觉得无聊,反而时不时兴奋地表示“我还没去过任何一个下层位面呢!”,以及,“我也想看看你变身天使或者魔影的特殊形态”等观点。
一个小时后,维持独角兽身躯的魔力已慢慢见底,于是崔林在心灵感应里告诉珍珠,“没关系,我最多可以连续召唤你三次,而且这三次用完,我也可以停下来吃点东西休息会,等休息两个时之后就又可以召唤你了。”
他身为5级的魔契师,只有两个3环的法术位,哪怕只是使用一二环的法术,也必须消耗3环法术位来升环施法。
不过秘法回流的职业能力可以让他用一分钟的仪式再回复一个法术位。
所以每两次短休之间,崔林最多能用三个法术位。
而且他估摸着,应该在第四次召唤珍珠的时间结束以前就能到达坦帕斯之泪,中间只需要短暂休息一次就足够了。
实际上也正如他所料。
众人被传送回剑湾是在上午,而崔林在吃完午饭并休息一会儿后,第四次召唤出珍珠赶路不久就看到了目的地的城市废墟。
由于现在并不是夜晚,所以坦帕斯之泪的废墟中也没看到什么活跃的骷髅或僵尸。
不过崔林突然好奇,不知道游戏主角团们现在有没有打败索姆将军以及随之出现的米尔寇的化身。
如果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二章的剧情,那米尔寇的失利又是否反应到了亡者之野的不死生物和死灵法师身上?
忽略这小小的好奇,崔林从次元袋里将拉希尔斯送给自己的月石龙鳞拿了出来特意攥在手心,生怕紫晶龙感应不到。
然后崔林给珍珠指路,让它载着自己不断靠近阿玛拉桑莎女士平时所隐藏的那个湖心岛。
等他们到达湖边时,湖心岛上的空气再度荡开涟漪,强壮的紫晶龙从中飞出,和崔林回忆中的景象极为类似。
紫晶龙降落在岸边,水晶般的角刺微微浮动,满眼意外地看向崔林,“想不到拉希尔斯说的那个竟然是你?”
她的目光转向珍珠,语气柔和了几分,“噢,还有这只小独角兽,想必就是珍珠了,拉希尔斯也跟我提过你。”
崔林下到地面,特意伸出手展示那片月石龙鳞,并有些感慨地说,“命运的确常使人意外,女士。”
“回想上一次见面,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认识了拉希尔斯,只不过当时我们都不知道能通过他建彼此间的联系。”
独角兽也在巨大的紫晶龙身躯前低头致意,并用清脆的精灵语问候说,“很高兴认识你,尊敬的阿玛拉桑莎女士。“
紫晶龙点点头,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崔林,“所以你想好要从我这得到什么赔偿了么?”
崔林摇了摇头,语气诚恳却不失分寸,“我其实没什么具体想要的,一切以女士方便为主。”
这样回答并不是故作大度,而是他真的没想到要怎么让一只不能离开的紫晶龙帮助自己。
索性把主动权交给对方,也算稍稍博些好感。
“恩——你也知道我没法离开这里。”紫晶龙边思索边说,“那就给你些东西吧,还算能有些用处。”
她思索刻后眼神稍稍亮,问崔林,“你会弓么?”
崔林点头并补充说,“会用短弓,长弓还不会。”
“那正好”,紫晶龙抬起一只前,上悬浮出一把造型简约的木制短弓。
“这把弓平时不算太强,但面对异怪类敌人时,绝对是能让它们绝望的利器。””具体效果你自己感受吧。”
崔林伸手接住慢慢飘向自己的短弓,向紫晶龙道了谢。
他没有第一时间将弓收回次元袋,而是保持接触以便更快了解这把弓的详细能力。
“虽说这把弓对我来说还挺有纪念意义的,但毕竟没什么实际途。”
紫晶龙在一旁说道,“而且如果能跟着你多杀几只异怪,也算是变相满足了她最后的愿望。“
她?
崔林必须承认,自己现在有点好奇这把弓背后的故事了。
“请问,能介绍下这把弓的来历么?”
被如此提问之后的紫晶龙并不气恼,只是在沉默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唉——没有太多可说的。它的主人是这座城市沦为废墟时最后死去的几人之一。”
“也是我年时期最好的非龙族朋友。”
听到这,崔林不再压制心中早就沉淀许久的疑问,再一次追问道,“请女士原谅人类小小的好奇心,但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座城市当初是如何毁灭的?而您所不能离开的湖心岛又是否和当初的毁灭有关系?”
紫晶龙听到这个问题时眼神明显烦躁了一瞬。
她快速将目光对准崔林,似乎下一刻就要开口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然而随着轻轻的一声“咦?”,紫晶龙的眼神中突然多出了明显的好奇,伸头继续盯着崔林看了一会儿,简直象是要看穿他的灵魂。
“—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阿玛拉桑莎开口慢慢说道,“但你似乎很难被魅惑,对吧?”
紫晶龙缩回脖颈,陷入了沉思,“恩——这样的话,好象也不是不可以——”
在近乎自言自语地低声说过后,她看向独角兽的身影,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小珍珠你可以先离开了,接下来我要和崔林阁下聊些不方便外人知晓的事。”
“那好吧—”独角兽有些委屈地看了看崔林,在脑海里告别,“下次再见——不过下次最好不要再一直赶路了。“
说完它主动切断了自己与这具魔力身躯的连接,于是崔林也提前结束了法术o
紫晶龙振翅离地面,并朝着崔林伸出只前,“跟我来吧。”
崔林二话不说,握住那只冰凉却稳固的龙爪。
紫晶龙轻轻一拽,带着他飞越了宽阔的湖面,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湖水的清冽。
当靠近湖心岛时,崔林突然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薄的膜触感轻柔得象指尖插入气泡,却清淅地感受到了魔法的屏障。
紧随其后的下一个瞬间,他就看到了那个被隐藏起来的圆形建筑。
想当初上一次在湖边,自己也只是趁着紫晶龙飞出瞬间荡起的涟漪才瞥到了一眼岛上这座建筑。
也不知道紫晶龙是用自己的灵能,还是用了其他别的什么魔法,竞然固化了这么天衣无缝的伪装效果。
而当挂在龙爪上飞到圆形建筑上方时,崔林又一次看到了让自己惊讶的景象原来这里竞然是一座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的建筑。
虽然周围层层叠叠的看台已经倒塌了大半,有一片局域明显被紫晶龙的巨大身躯压得平整,附近更是长出不少晶石矿物。
但整体特征依旧相当明显,这里必然是大批观众用来观看场地上所发生之事的聚众娱乐场所。
而被看台环绕在中间的圆形场地,却并非是普通斗兽场的平地—
除了周围一圈地面以外,这个直径三四十米的场地竟然绝大部分都是平静的水面。
而且从上方看下去,那水的颜色极为深邃,如同一口直通地心的古井。
紫晶龙将崔林放到自己“床铺”的周围,自己也落了下来。
“你猜的没错,这个城市当初毁灭的原因,以及我现在必须待在这里的理由,其实基本上是相同的。”
“都是因为这个竞技场。”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因为这个竞技场的地下。”
阿玛拉桑莎在一阵光芒中缩小变形为人类形象,走了几步坐在了一个还算完好的座椅上,并招手让崔林也坐过去。
崔林照做,安静地等待着女士开口。
她看向场地内的那口“井”,语气平静得象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当初在这片土地上旷日持久的各方混战结束后,人们选择这里作为聚集起来的家园。”
“因为这里井水甘甜、湖水清澈、周围土地肥沃,不远处还有适合采石的丘陵。”
“就算没有河流经过,也是最好的选择。”
“人们在这里安居乐业,从采石场运来建起城市的石头,人口也越来越多。”
“所有都曾经历过那个被战争笼罩切的时代。”
“如今和平降临,但们却不敢完全丢弃抗争与战的技艺。”
“于是城市在湖心岛上创建起供所有人观看的竞技场,并常常在这里举办各色竞技比赛。”
“不论是个人还是团体,这种真刀真枪的竞技总免不了流血和受伤。”
“实际上,每一场竞技都会见血,人们也乐得看到抗争的血性仍在血管中奔腾。”
“死亡——死亡开始真的常罕见。”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死亡就越来越多了——”
“甚至不止这里,城市中的人们仿佛也开始越盯越偏激,往往因为一点小事就会爆发剧烈冲突。”
“执政官误判形势,制订了极为苛刻的刑罚,但却于事无补。”
“哪怕杀得人头滚滚,也改不了人们动辄就彼此死的局面。”
“最仂在这亢么技场的地面不知为何突然塌陷、露出地下这深邃水井的那天,整亢城市都沸腾了。”
“们疯狂地彼此残杀,摧毁一切,少数还有理智的人们也无法逃脱,最仂绝望地死在了城市各安—这其中就有我的朋友——”
“当然,我说的这些都是表象。”
“而表象之下的真正原因——”
她转过头,神严肃而悲伤,“崔林阁下,你听说过底栖魔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