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蒙听着密如擂鼓般的话一阵耳鸣窒息，心口像被抡了大锤，忽然她大叫一声癫痫般扔下手机，连连后退，抱着脑袋蹲在沙滩上许久没有起来。
手机半埋在沙地上嗡嗡地作响着，雷蒙蒙只觉得耳鸣。
这片刻过得象整个夏天漫长的蝉鸣似的，没完没了，当她头脑里好不容易透进一丝海风，出现一个空隙，醒来还在蝉鸣。
她好象睡了一个午后，恢复了一些体力，缓缓地起身捡起手机，吹了吹上面的沙子，按掉了上面的接听键。
安静了。
耳边又只剩下呼呼的海风声了。
舒服了。
她知道手机很快又会响起来，但不重要，她把声音关掉了。
本来想再走走的，但现在她想起了潘东子，想起了宴会，想起了今晚的目的。既然此刻可以挽另一个男人的手臂，那何乐而不为呢？
她只想躲回到潘总身边去，但今晚出现的那个按摩女却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要被剔除了吗？唐荔要重新派一个人过来接替自己了吗？
可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换句话说不想失去潘总。
雷蒙蒙熄掉屏幕，向宴会的方向走去。
落地玻璃门一开，冷风扑面而来，伴随着躁杂的声响，音乐声、笑声、谈话声、脚步声、碰杯声、冲开的气泡水声、手打柠檬的撞击声……
“嗨。”雷蒙蒙向吧台内的按摩女走去，端上两杯新的红酒。
对面的人没留意到她在跟谁打招呼，兀自做着手打柠檬的动作，身为服务员有服务员的觉悟。
雷蒙蒙干脆换一个方式：“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下吧台里面三个女人都听见了，但按摩女的回应是最懒惰的，另外两个都打完招呼了她才刚抬起眼皮。
“我想要她帮忙。”雷蒙蒙说着递给按摩女一杯红酒。
这下，对方眼睛睁大了不少，但仍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她的面前已经摆了五六杯柠檬水了。
“请问需要什么？”
雷蒙蒙指了下自己的腰线：“陪我去洗手间补个针线。”
按摩女脸上现出疑云，去洗手间为什么要喝红酒？
但雷蒙蒙自信她会跟着来。
经过潘东子身边时，雷蒙蒙摸了把他的后背，等潘东子回过头来，她却做了个甜蜜的拜拜手势，继续领着按摩女往前走去。
游艇会的石堡建筑没有特别大的大厅，都被切割成具有探索感却又不失大气，营造一花一世界，一步一天地的空间格局。
按摩女已经意识到这里并非去洗手间的路，但她并没有过问，直到雷蒙蒙停下来。
一路上她也没有拘谨，好象很熟悉这个地方似的，也没有做错事被人逮住的紧张，反而很淡然，很无所谓。这让雷蒙蒙占不到多少谈话的优势。
“听着，你跟那个男人什么关系？”
“哪个？这位小姐，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按摩女还是那副样子。
“你不用装糊涂了，直接说你接近潘总的目的是什么？”
“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你在勾引潘总。”
按摩女露出惊讶的神色：“小姐，你在开玩笑吧，我四十多岁的人了，潘总要找也找个年轻的吧。”
“那我换个问法，唐律师派你接近潘总，目的是什么？”
按摩女眼神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我不认识什么唐律师，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自重，也请不要防碍我的工作。”
“前天晚上你给潘总按摩的时候就没想过事情为什么会这么顺吗？当时我就在潘总家里，是我通知唐律师说你可以进去了。”
按摩女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是自己人，“你怎么不早说。”暗说你也太来事了。
“这么说你也在给她办事？害我以为被当成小三了。”
雷蒙蒙很认真，带着几分酒意，显得比平时勇猛。“认识下，我叫雷蒙蒙。”
“罗小凤。”
罗小凤有点摸不清她到底想干什么，看上去有点醉意，眼睛有点红，但脑子应该是清醒的。在此之前罗小凤都没留意过她，哪怕她跟潘总一起，罗小凤也没怎么在意，反正对她来说，那天给潘总按摩只是唐荔派的一个任务，说要取得他的信任，仅此而已。
现在雷蒙蒙告诉她，她也在执行同样的任务，这就有点冲突了，既然已经有人在做了，为什么还要找她帮忙。这点罗小凤还没空出时间来想。
但雷蒙蒙可是想过了，在沙滩的时候就想过了。
“你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
“笑话，你能接我就不能接了？”罗小凤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话，半点不败下风。
“我不希望别人来沾染我的任务，你能不能换个客户？”
罗小凤看她年龄不大，顶多26、7岁，而她自己什么都没有，年龄倒是能压她一头，于是满不在乎地说道：“恐怕不能。”
“我不会让你取代我的，我需要这个任务。就当我求你，你卖我一个人情，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罗小凤仍旧没有应允，唐荔给的已经很明确的，她不需要一个这么年轻的人的许诺，尤其她看上去还很幼稚。
“抱歉，我跟唐律师有约在先，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罗小凤只想尽快摆脱这个女人。
雷蒙蒙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怎么的，突然一把抓住罗小凤的衣领，罗小凤惊讶中明白过来：眼前这位雷小姐怕是爱上那个“小墩子”潘总了。
“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上自己的客户？”罗小凤身形比她大，也很节制，没有动怒也没有回手，她只是尝试让她放手，并做出了一个掏手机的动作，并在言辞上给她一个台阶：“joker，ok？”
雷蒙蒙意识到她可能要发信息给唐荔，立刻按住了她的手，认怂了。
“我可以叫你蒙蒙吗？……既然你也是为唐律师办事的，想必她也给了你好处，那我说句不该说的，千万不要感情用事，爱上当事人可没什么好处。”
雷蒙蒙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呢喃了一句：“没有人能保护我……”
罗小凤没听清，只说：“怎么做是你的事，你不能阻止我，我也不会阻止你，你跟你之间并没有协议，只是好心奉劝你一句罢了。”
雷蒙蒙绝望地拿起手机，屏幕是亮的，上面显示着一个人的来电：周浮夸部长，屏幕背景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很正派，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她看着电话，就象看着一根栓在自己脖子上的催命索一样。
而罗小凤看了眉头一皱：这不是唐荔安排给我的另一个按摩客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