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拿着麻袋的水匪淫笑着,眼睛毫不掩饰地在妇人微微起伏的胸脯和腰肢上打转,竟真就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朝着妇人脸蛋摸去。
“小娘子,细皮嫩肉的,摸一把可比三百文值钱多了”
妇人后退一步,敏捷地躲开那污秽的爪子,脸上不见多少惊慌,反倒异常平静。
她先是极快地朝青衫客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暂勿动手,这才看向那水匪,声音清冷:“三百文还不够,那你要多少?”
另一个端木盆的水匪也凑上前,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嘿嘿笑道:“不要钱!你让我们兄弟俩一人摸一下,就放你们走,怎么样?公平买卖!”
舱内空气瞬间凝滞。
秦毅皱起了眉头,这几个水匪纯粹是色欲熏心,自寻死路。
他感知到那青衫客周身的气息己骤然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只需一瞬就能将这不知死活的两个蠢货撕碎。
就在这时帘子猛地被掀开,那脾气最为火爆的江湖汉子当先闯了进来,他刚才就在隔壁听见水匪最后那句污言秽语,顿时勃然大怒,一进来破口骂道:
“操你娘的水匪!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说好了一人三百文,上了船见了漂亮娘们就走不动道了?老子呸!下三滥的玩意儿!”
他这一骂,另外两个江湖客也跟了进来,手按在刀柄上,面色不善地盯着两个水匪。
那两个水匪被骂得脸色青红交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顿觉脸上挂不住。拿鱼叉那个把眼一瞪,调转叉尖就对向江湖汉子:“你他妈找死!”
“干什么!想动手?”
爆脾气的江湖客“噌”地拔出鬼头刀,雪亮刀光在昏暗船舱里一闪:“来啊!爷爷怕你不成!”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舱外传来那领头汉子不耐烦的吼声:“里面的磨蹭什么呢?收个钱那么费劲!”
外面留守的水匪似乎也察觉到里面情况不对,探头进来张望。
那爆脾气江湖客不等里面两个水匪回答,抢先朝着舱外高声嚷道:
“外面的头儿!你手下这两个杂碎不守规矩!说好了收钱放人,现在见了女客漂亮,竟想动手动脚,不要钱要摸人了!这就是你们芦花帮的做派?传出去也不怕江湖上的朋友笑掉大牙!”
他声音洪亮,刻意运上了真气,不仅舱外听得清清楚楚,连附近几条乌篷船上的水匪也必然听了个分明。
舱外瞬间安静了一下。旋即,那领头汉子的骂声传来:“两个丢人现眼的玩意!给老子滚出来!”
帘子再次被掀开,又进来两个面色冷硬的水匪,不由分说,一人一个,扭住先前那俩色胆包天的同伙的胳膊,粗暴地将他们拖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响,接着是领头汉子的怒骂和两声落水的“噗通”声。
片刻后,那领头汉子走到船边,隔着船舷,对着里面抱了抱拳,声音敞亮:
“里面的朋友,对不住了!是芦某管教不严,御下无方,让诸位看笑话了!江湖行走,信字当头!出了这档子事,这位夫人的钱,我们分文不取,权当赔罪!”
几个江湖人冷哼了几声,没再说话,目光却都转向那年轻妇人,看她如何表态,顺便也趁机多瞧了几眼这气质不凡的美人。
那妇人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揭过此事,并未多言。
那芦姓头领似也松了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深褐色木牌,扔到船板上。
“往下再走三里水路,都是我们芦花帮照应的地界。这牌子拿着,沿途若有不长眼的拦你们,亮出来,说是芦花帮的朋友,自然放行。若亮了我芦花帮的牌子还有人敢为难诸位回来告知,我芦花帮自会去找他们说道说道!”
说完,他不再多言,大手一挥。周围合围的乌篷小船立刻灵活地散开,没入芦苇丛中。水下缠住舵叶的破渔网也很快被解开。
船家如蒙大赦,连声道谢,赶紧撑离这片是非之地。
小舟重新顺流而下,舱内的气氛为之一松。
那丫鬟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脸色这才慢慢恢复血色。
她在妇人的示意下,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做得颇为精致的桂花糖糕,走过去递给那三个江湖汉子。
“几位好汉,方才多谢仗义执言。一点粗浅点心,不成敬意。”
三个江湖客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番答谢,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那爆脾气汉子更是闹了个大红脸,笨拙地伸手去接,差点把软糯的糖糕捏变了形,引来舱内众人一阵善意的低笑。
经此一事,原本沉闷压抑的船舱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口子,空气流通起来。乘客们开始三三两两低声交谈,交换着方才的惊险和眼下的庆幸,间或还有几声轻松的笑语。
那青衫客不知何时己坐回角落的原位,闭目假寐,身上那股凌厉逼人的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秦毅收回目光,心下对这伙人的评价又清晰了几分。
他在心中与上官茹简单交流了两句,确认危机己过,周围并无其他埋伏或异常气息,这才真正放松下来,倚着舱壁闭目养神。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顺畅。小船沿着蜿蜒水道下行,两岸芦苇丛生,偶见零星渔火,却再无不开眼的贼人跳出来拦路。
约莫半个时辰后,左侧岸边出现一片较为开阔的水湾,远远便能望见一个简陋的木质小码头。
码头上系着十来条小渔船和两三艘与他们这船差不多大小的客船。岸上地势略高,散落着几十户低矮的泥墙茅屋或木屋,屋顶冒着袅袅炊烟,像是个依水而建的小村落。
此刻天色己近昏暮,水天相接处只剩下一抹暗淡的橘红。
船家熟练地将小船靠向码头,一个约莫七八岁、皮肤黝黑的渔家小子机灵地跳上船头,帮着将缆绳系在岸边的木桩上。
船家抛给那小子一枚铜钱,然后回头对舱内众人道:“各位客官,黑鱼嘴到了。天马上就黑透,夜里行船不安全,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脚,明儿天一亮再走。”
他顿了顿,指了指岸上那片村落:“村里有几户人家腾出空房做客栈生意,也给过路人提供食宿,花不了几个钱。当然,诸位若想省点,就在船上将就一夜也行。只是小老儿这儿没多余被褥,夜里寒凉,而且也没人值守,安不安全各位自己掂量。”
话音未落,船上乘客早己纷纷起身,拿起各自行李包裹下船。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水道上,谁也不敢真在毫无保障的小船上过夜。
秦毅随着人流踏上吱呀作响的木质码头,目光快速扫过这个名叫黑鱼嘴的小村落。
码头附近有些村民摆着小摊,卖些晒干的鱼虾、自家种的瓜果蔬菜。几个半大的孩子则在人群中穿梭,争相询问刚下船的客人是否需要住宿。
他注意到,那年轻妇人抱着孩子,在小丫鬟的陪伴下,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径首朝着村落深处一条小路走去,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那个青衫客则在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保持着一段不易察觉的距离。
秦毅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朝分散在附近的几名东宫卫士打了个“自行安排,保持联络”的手势,然后随手招来一个跑得最快的小男孩。
“小哥,村里客栈往哪边走?”
小男孩眼睛一亮,殷勤地指着一条上坡的土路:“客官跟我来!我知道一家,干净又便宜!”
秦毅点点头,随手弹给他一枚铜钱,便跟着他向坡上走去。至于上官茹,下船时两人己通过灵种默契地约定在客栈汇合。
夏日天黑得晚,此刻虽己近晚七点,但天光尚未完全褪尽,西边天际还残留着些许灰蓝的亮色。
所谓的客栈很快就到了,其实就是一处稍大些的农家院落,主人将东西两厢的几间空房单独隔了出来,门口挂了个歪歪扭扭写着“宿”字的木牌。
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面相憨厚,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住宿价格确实便宜,但热水、饭食都需另算。
秦毅懒得计较,迅速付了房钱和饭钱,被老板娘引到东厢最里侧的一间房。
房间甚是简陋,一床一桌一椅,床上铺着浆洗得发硬的粗布床单,桌椅擦拭得倒还干净,桌上连个茶壶都没有。
他刚将随身的包袱放在床上,门外就传来了极轻的叩门声。
拉开门,一身素白衣裙、依旧白纱蒙面的上官茹己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身从秦毅让开的缝隙中敏捷地挤了进来,反手便轻轻合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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