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细碎的爆炸
静默无声。
竽头王纹丝不动：这一巴掌好象拍上吸音棉，甚至连丝毫皮下脂肪的波动震颤都没有--
不过竽头王到底有没有脂肪？谁也不知道。
兜兜作为脑袋的镜子，呜噜噜地打圈旋转：
“诶？我在这里力气变小了吗？不对啊，手感明明还可以。”
艾喜站在兜兜旁边，前肢敲敲他的骼膊：
“如果是在幻觉里，那力量发挥不出来也很正常。毕竟连身体构造，都跟现实里不一样--”
嗡，嗡，嗡
由轻至重的异响，打断二人的对话--
竽头王的脑袋逐渐旋转起来：加速过程缓慢，和刚激活的电风扇相似。
但转动的间隔却越来越短促，在眨眼间便成了震颤。圆乎乎的脑袋周围，勾勒起一圈模糊的残影。
竽头王身体中传来巨大扭曲的咆哮；滚圆身体在扭动、似乎想要发起攻击：
“入口即——”
哇！！！
竽头王那原本孤零零的、仅有眼睛与简略鼻梁的脸孔上，忽地绽出一道裂缝--如同突然长出来的嘴：
啪-乒！
数不清的异物撞出这道新生的口子，喷出一道斜斜下坠的彩虹：
全都是包装完好的食物——炸竽头饼、盒装芋泥、芋泥冰淇淋、蒸竽头，用带有竽头王logo的油纸袋细细包好——发亮的、带有甜味的紫色方块们，呼啦啦地飞蹿。
自从进入到这裹着云雾的世界里，他们头一次感知到了气味；竽头的甜腻和高温食用油混在一处，刺得人脑袋里都油乎乎的。
哒哒哒哒哒，瀑布般的倾泻。竽头王的“呕吐”，仿佛无穷无尽：
食物们砸落在脚下云层上，发出弹壳坠地般的响声。一次壮观的呕吐，甚至带着些梦幻色彩--
兜兜抓着艾喜往后退，躲开这食物的泄流：
“糟了！打太用力了，是不是敲坏掉了？”
竽头王用粗短圆润的上肢捧住腹部，原本光滑的脸上遍布褶皱和凸起。简笔画出的双眼暴突、两条短线构成的鼻尖扭曲起来：
“入——入--入口”
批剥-啪！
响亮的气球爆炸声——竽头王全身的紫皮片片散落、暴露出内里迭成高塔的食物堆：这些竽头制品冲天而起，如烟花也似喷泉，汹涌地洒向四周。
“哈哈哈哈哈！好漂亮啊！！”
艾喜乒乒乒地鼓起掌来，笑声像高亢尖锐的鸟鸣。她脸上的大头贴切换了、有着咧开的嘴与眯成月牙状的双眼。
随着竽头制品的雨落，竽头王也从这片云雾之中消失了。
“啊！怎么掉东西了！”
稍远处传来尖叫--有同学被天上坠落的竽头饼砸中，哐哐作响；在这片紫色流星雨中，他们终究还是惊觉了竽头王的爆炸。
反应最快的同学三步并作两步、蹦跳着赶到围栏边。
他镜面上贴着的拍立得随表情变化、而一张张撕去；它们还未落到地上、便在空气中消失，但看得出大部分都是惊恐骇怖：
“都过来，都过来！竽头王突然爆掉了！”
其他同学也快步跑来，赶到兜兜跟艾喜身旁--
离他们最近的那位同学、头部镜面上是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文本。
仔细望去，那都是些油性笔写下的第一人称陈述；只是不断被擦拭抹去，又有看不见的笔、正写出新的内容：
他或她该是望不到自己脸上的文本，因为吐出的话语截然不同：
“不要大惊小怪！我们不是都没事吗？这么点儿事怕成这样”
可除开兜兜，没有其他人发觉这位同学脸上的字样--
同学们都在忙着尖叫、忙着转圈奔跑。
场面已然陷入混乱，满是争论、嚎叫跟清脆响亮的肢体碰撞。
——
兜兜带着犯错后的尴尬、赶紧拉住艾喜，将她拖出人群；他们缩到角落，开始窃窃私语：
“竽头王怎么这么脆弱，一下就打烂了哎呀！我看它这么大只，还以为很耐打的。”
他把方方正正的上肢合在一起，在想象中双手合十：
“对不起，竽头王放学我去你店里多买一点阿弥陀佛”
“不过我在这里力气还很大；或者说还有 ？这是个好消息诶。”
他回过头——同学们正围着竽头王爆炸前的方位手舞足蹈、把四散的竽头食品堆到一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只有惊恐的气息四处蔓延：
“哎呀，这些同学都吓到了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艾喜的大头贴已经由笑容回归平静，拍了拍兜兜的背作为安抚：
“没事，过一会就好了；他们调整能力蛮强的。让他们自己闹一会吧：”
“脑袋变成镜子这种事都能接受，一个紫色雪人突然爆炸更不算大事了。”
“毕竟我们现在还呆在这儿，没有被弹回现实。”
兜兜拿前肢哐哐敲打镜框，似乎是在表达尴尬：
“也不好说吧！说不定竽头王爆炸完等等大家都回不去现实，搞得被困在这里；那不是糟糕了！以后我还是下手轻一点好。”
“诶，上次你是怎么出去的喔？”
艾喜捧着一块蒸竽头糕，来回打量——之前冲出人群的时候，她顺手带上了食物：
“唔应该是时间到了就会出去，不过这个时间到底多长就很难说。”
“体感的时间比较模糊——可能这里扰乱了我的生物节律、也可能时间流速真的不一样。”
她把蒸竽头糕捏得粉碎、顿了顿，接着一股脑抛进云雾里：
“昨天我晚上八点十三分和他们一同举行仪式，九点零五分回到现实：大约一个钟头？但体验上跟过去大半天似的。”
“现在感觉好象已经很久了，其实可能也就过了几分钟吧。”
同学们的骚动开始减弱--虽然竽头王随爆炸而消失，但这片云雾缭绕的异质空间并没有跟着竽头王崩塌；这略微削去了众人的惊恐。
有同学开始拾起地上的竽头食物，往坚硬的镜面脑袋里塞；但只发出咯咯的碰撞声：现在众人的身体构造，应该并不支持进食。
——
艾喜看着逐渐散开、变得平静的人群，转换了话题：
“你说--这个地方跟亚欧邮政有没有关系？”
“以前我甚至都没听说过这种事结果这两天突然就这么冒出来了。”
她站直身子，来回蹦跳：
“我感觉离奇程度能跟去太空旅游相比，而且是我亲眼见着的--这可不是那种公交车开太快、说明是鬼司机在开车之类的故事啊。”
“这种事情比兜兜你花里胡哨多了：如果不算鲸波的话？我还不能判断她到底是不是超能力者。”
兜兜远远观察着其他同学，似乎想要确定他们的情绪状态：
“诶，也不好说喔。搞出来的，那招惹到亚欧邮政的可能性还蛮大——”
“之前我碰到的那个特工有说，大公司都会把比较强的 监控起来？”
“目前看竽头世界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过表现力这么强，很适合拿来做游戏、拍电影什么的。”
兜兜越说越快，镜子转来转去：
“如果放着不管，说不定还真要被亚欧邮政盯上；拿去当特效编辑器或者剪辑工具之类的，或者新的娱乐媒介？”
“这可比终端或者电视厉害呀。”
“不仅仅只有视听耶，还有触觉、嗅觉如果我现在有个嘴巴，还能尝试一下是不是具备味觉；简直就是那个--那个虚拟现实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