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只能装病。
她咬紧牙关，任由她们搀扶着，一步步走出病房。
宋晓梅也想跟着。
“妈，我也去！我想陪陪你和翠芬姨，你们俩别丢下我。”
沈翠芬却停下脚步，语气坚决地开口。
“晓梅，你留下，别去了。妇产科这种地方，你现在去不合适。”
上辈子这孩子跳楼时的模样，她还历历在目。
万一今天真的撞见张克胜牵着个孕妇站在她面前，她会不会当场崩溃？
“晓梅，听你翠芬姨的。”
邹秋雅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你留下，家里需要人守着。”
宋晓梅犹豫了一下，终于松开原本扶着沈翠芬的手。
“那成，妈，你赶紧带翠芬姨走吧。”
邹秋雅没再耽搁，一把扶住沈翠芬，往妇产科赶去。
一路上，她嘴里不停嘀咕。
“翠芬，你们出院后，真得抽空去庙里找人算算。我越想越不对劲，你这是撞上太岁了吧？还是命盘里有劫？”
今天聊天时，沈翠芬是当笑话一样，把家里那堆糟心事全讲了。
可邹秋雅听着，只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短短几天，挨过打、离了婚、儿子住院。
现在自己又腹痛难忍，脸色发白，走路都得扶墙。
这哪是倒霉？
分明是被邪祟缠上了！
沈翠芬刚想开口解释几句，邹秋雅猛地停下脚步。
她被拽得一个趔趄，抬起头。
不远处，走廊拐角的长椅上，张克胜正搂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邹秋雅瞳孔一缩，呼吸都滞了一瞬。
她下意识抓紧沈翠芬的手臂。
“天啊……这混账东西……这是几个意思？”
“秋雅姐，怎么了？”
沈翠芬故意装懵。
邹秋雅一把拽她躲到墙角。
她呼吸急促，手指死死抠住墙壁，眼神呆滞地望向走廊尽头。
“秋雅姐，你别吓我！”
沈翠芬心里一紧，立刻扶住邹秋雅的肩膀。
她只想让邹秋雅看清那畜生的真面目，却忘了……
这画面，太戳心了。
“翠芬……”
邹秋雅牙关打颤。
“那个搂着孕妇的男人……是我女婿！”
她死死咬住下唇，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我女婿……我亲女儿的丈夫……现在抱着别的女人，挺着肚子……他还笑……他还敢笑！”
“秋雅姐，你要怎么收拾他？我陪你去！”
沈翠芬攥紧拳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碎那个男人的脸。
“你要是想动手，我第一个站在你身后。”
她语气坚定无比。
“翠芬，我真想一刀捅死那个畜生！”
邹秋雅低吼出声。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女儿天真的脸庞。
沈翠芬更用力地握住她发抖的手。
“杀他？太便宜他了。”
“让他活着，天天看着他自己的罪孽一点点啃噬他的良心，这才叫折磨。”
她盯着邹秋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秋雅姐，你要冷静一点，你还得活着，你女儿还等着你。”
邹秋雅肩膀一垮，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
她想不通，自己那个温柔孝顺的女儿，怎么就被糟蹋成这样。
真轮到她头上来了。
她原以为那些家庭破碎的故事，只发生在别人身上。
“翠芬……我该怎么办？”
邹秋雅声音发虚，死死捏着沈翠芬的手。
她可以当众揭穿那男人的嘴脸，闹得医院人尽皆知。
可她怕女儿知道了会崩溃。
沈翠芬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目光猛地扫向墙角。
墙角边，一个人正举着相机，镜头对准了他们。
正巧一个护士边走边说话，从他们面前路过。
“哎呀，家属都等急了。”
“唐庆，这可是咱们医院今年第一对双胞胎呢！照片一定得拍得暖一点，可爱一点啊！”
小护士笑得眼睛都弯了。
唐庆晃了晃手里的相机，一脸轻松。
“你放一百个心！”
两人边聊边走，从沈翠芬跟前晃过去了。
沈翠芬眼神一亮，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秋雅姐，你等我一下！”
邹秋雅还处在半愣的状态。
眼神茫然地眨了眨，嘴唇微张，似乎想问什么。
可话还没出口，沈翠芬已经小跑着追上了唐庆。
“哎！大哥！等一下！”
她气喘吁吁地挡在他面前。
唐庆吓了一跳，左右张望一圈，疑惑地抬手戳了戳自己的鼻子。
“你……是在喊我？”
沈翠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切地说。
“对对对！我看你有相机，想请你帮个忙，能给我拍几张照吗？我这辈子，还没正经拍过一张照片呢。”
唐庆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指针刚好指向五点二十分。
他皱了皱眉，又抬起眼细细打量她。
她脸色发黄，眼圈乌青，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和憔悴。
他心想，这人怕是刚生完孩子，想留个念想。
虽说他赶时间，可还是不忍拒绝，便点点头。
“行，拍就拍。不过照片得一周后才能洗出来，你到时候能来取吗？我在西街老邮局旁边那家照相馆。”
“能！肯定能！”
沈翠芬激动得声音发颤。
“我一定准时来，风雨无阻。”
“那成。”
唐庆见她态度诚恳，便重新掏出相机，语气缓和了些。
“我想去那边拍，行吗？”
他抬手一指走廊尽头。
沈翠芬顺着他的手势看去，目光落在妇产科诊室门口。
眼神一亮，用力点头。
“好！就那儿！那儿亮，拍出来清楚。”
唐庆看了看边的光线，点头。
“嗯，那边亮，拍出来不灰，显精神。”
两人转身往回走。
邹秋雅眼睛直偷偷瞄着这边，手心捏了一把汗。
见沈翠芬竟领着个陌生人来，她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沈翠芬走到邹秋雅跟前，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别慌。
然后便直接带着唐庆，朝着张克胜那边靠过去。
张克胜和那女人依旧坐在长椅上。
时不时交头接耳几句，等着护士叫号。
沈翠芬这才松了口气。
她站到前边，离长椅不远不近，正好能将他们两人拍进背景里。
抿了抿嘴唇，抬头看向唐庆。
“不好意思，我不要单人照，就想把医院这个角落拍进去，包括那张长椅，还有那边的诊室牌子。这地方……对我真的特别重要。”
唐庆听得一愣。
虽然不懂她为什么非要拍这个角落，但也没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