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青霄的话后,萧文君和萧文灵都是面露异色。
这话问的,难道说还能是假的不成?
武德司的武德使,应该没人敢冒充吧。
“怎么,难不成你觉得我是假的?”
夏青瓷笑盈盈地问。
李青霄说道:“确实有所怀疑。”
“理由呢?”夏青瓷又问。
李青霄回道:“你实力不济,三品境界,怎么能当武德使呢?”
简而言之,就是他觉得夏青瓷太菜了。
就算夏青瓷家世背景通天,三品实力当武德使,还是不对劲。
夏青瓷笑道:“你心思倒是缜密,不过,令牌是真的,就是我之前与你说过的那位宁州林家的大小姐借我的。”
李青霄不禁问:“这东西,还能借?”
夏青瓷微微一笑:“别人不行,但我可以。”
李青霄道:“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夏青瓷问道。
“明白了夏小姐的家世。”李青霄说道。
“哦?你说说看。”夏青瓷笑意更甚。
李青霄道:“你应该是皇室中人,是某位公主吧。”
听到他这话,萧文君和萧文灵都是惊讶地看向夏青瓷。
公主?!
若是真的,那确实尊贵,远远不是某一品大员、封疆大吏家的大小姐能比的。
夏青瓷短暂错愕后,又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李青霄说道:“这不很明显嘛,武德司从创立之初,就是直接听命于天子的。当今陛下一心修炼,常年闭关。一应国事,都交予太子监国。那么,武德司自然也就归太子调遣了。你能从别人手中借来一枚武德使令牌,又有这么多武德卫跟随你。如果你是某位朝廷大员的千金,你和宁州林家那位大小姐如此行为,便是大大的僭越,未免有谋逆之嫌。武德使令牌与武德卫,怎么能私自借给其他人呢?换句话说,你必须是皇室中人,而且应该是同时受到陛下与太子宠溺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借武德使的令牌,而且也不会被视为犯上作乱。那么,你的身份应该很明显了。”
夏青瓷看着李青霄的眼神,更为欣赏了。
“有点意思,李大夫果然智慧过人。”
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亮了个武德使的身份,就被李青霄直接看穿了。
不象别人,根本不会怀疑。
真是公主!
李青霄心中也是一惊。
他刚才说的话,毕竟只是猜测。
现在,算是得到证实了。
夏青瓷的话,可以说是变相承认了。
李青霄笑着说:“武德司就不添加了,但为公主做事,还是可以考虑的。”
一开始跟夏青瓷见面的时候,他只当对方是某位大员的千金小姐,要在朝堂斗法。
那太危险了,肯定不能答应。
可人家是公主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眼下朝政虽说有诸多问题,但大雍江山还没完全到风雨飘摇的境地。
抱一下公主的大腿,好处肯定是远远胜过坏处的。
夏青瓷挑眉:“只是可以考虑吗?我还以为你会立马表忠心呢。”
她先前不表明公主身份,一是这个身份太敏感高调了些,二是担心别有用心之人试图接近她,通过她打某些主意。
“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只能对我娘子表忠心啊!”
李青霄说着,伸手一揽萧文君。
萧文君听后,双眸泛光,十分感动,难得甜美一笑。
“还真是恩爱啊!”夏青瓷不由感叹。
李青霄话锋一转:“不过,名剑山庄还是十分愿意为公主殿下做事的。我娘子一心寻回遗落在外的萧家名剑,若是我们能为你做事,不知你是否愿意将坠月剑还于名剑山庄?”
夏青瓷轻哼一声:“你们还欠我一个人情呢,哪天先还了再谈条件。行了,先破案吧。”
在她面前秀恩爱,真是让她感到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爽。
她也早就到了待嫁的年纪,之前父皇和皇兄都跟她提过招成婚一事。
可惜,她暗中考察过他们提的人选,都不太满意。
眼下见李青霄和萧文君恩恩爱爱的样子,便令她想到自己不如意的招驸马经历。
谁家女儿不怀春呢?
她也想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啊!
说起来,她觉得李青霄倒是与她心目中的夫婿颇为接近。
她之前让武德司的人去调查了李青霄,已经知道李青霄是玉魄神针李仁佑的传人。
相貌英俊,实力不俗,品性过关,可以说各方面都达到了她的要求,除了家世不行。
但偏偏,她最不注重家世。
因为,她自己的家世,已经足够了。
而且,李青霄还有一个很难得的优点。
孤家寡人!
这就意味着,与他成婚,就不用考虑与其家人如何相处的问题了,省去了不少烦恼。
不过,人家现在已经是名剑山庄的赘婿了。
夏青瓷当然不会与人家争抢一个有妇之夫,她堂堂公主,要脸,干不出来这事儿。
就算这辈子孑然一身,永不嫁人成亲,也不会勾引人家丈夫的。
“对了,我的身份,先别透露出去,不要与那赵知府说。”
走出卧房前,夏青瓷又对着李青霄等人叮嘱道。
侍妾的情况还是很好查的,众人在冯府前厅等侯了没多久之后,赵知府就通过对府上下人的盘问,查了个七七八八了。
那位侍妾名叫江芸娘,原是本城绸缎商陈明远的妻子。
一年多前,陈明远据称是染了急症去世。
不久后,江芸娘便成了冯公公府中的侍妾。
而陈明远还有一个亲弟弟,名叫陈明轩,在兄嫂“变故”后,也时常出入冯府。
了解了这一情况后,夏青瓷便道:“赵知府,你让人将冯公公与江芸娘的尸身运回停尸房,派人看守好,我带人去找陈家走一趟。”
既然说了由武德司接手这个案件,那她肯定是要负责到底的。
至于赵知府,她看着不喜,索性就不让跟着了。
赵知府倒也乐意,他本来就头疼这案子。
现在有别人接管,他还乐得清闲,更不用担心办不好案子而背锅了。
倘使后面案子没查好,上面怪罪下来,他也有理由推脱,把自己摘干净。
陈家大院。
一名年轻稚嫩的男子,正蹲在院子里,耐心地陪着两个孩童玩耍,逗得两个孩子咯咯直笑。
“二爷,这些官人,说是来找您的。”
府上的下人一脸害怕紧张地带着众人进来,对着陈明轩说道。
陈明轩抬起头,看到李青霄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双目深处掠过一丝警剔,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对着仆人说道:“带少爷和小姐去玩,我来招待。”
李青霄观察着对方,看样貌分明还稚气未脱,年纪应该是在十七八岁的样子,比他还要小上一些,说是少年郎也没错。
只是,那一双眼睛却不象这个年纪该有的,没有一点的明亮跳脱,反而更象两口古井,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夏青瓷看了一眼李青霄,示意由他来问话。
李青霄便对着陈明轩开门见山道:“陈明轩,冯公公和你的嫂嫂江芸娘,今早暴毙身亡了,你应该知道吧?”
问话的同时,他注视着陈明轩的眼睛。
一个人或许可以做到完美的控制脸部表情,但眼睛是很难控制的。
如果撒谎,往往破绽都会在眼睛中露出来。
陈明轩听后,脸上露出一个诧异震惊的表情。
“死了?怎么可能,昨天还好好的。”
漏洞还是比较明显的。
李青霄凝视着对方,心中不由评价。
陈明轩的眼睛,刚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一般人听说到某件震惊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过世,往往瞳孔都会有所变化,这是最基本的。
然而,陈明轩一点没有。
除此之外,陈明轩的震惊脸也有点刻意。
在演技方面,属实不行。
“嫂嫂,嫂嫂……”
陈明轩跪倒在地,喃喃自语,一脸悲伤。
这悲伤,倒不象是假的?
李青霄仔细审视着。
夏青瓷与李青霄对视一眼,然后开口说道:“冯公公与江芸娘死状奇特,心脉受损,疑似中毒。经查验,应该是一种名为蚀心散的毒。而我们查到,近期曾有人去鬼市购买蚀心散。”
李青霄接过话,带着试探:“据调查,购买蚀心散的人,身形年纪与你相仿。陈明轩,那蚀心散,是你买的吧?”
武德司的人,还没在鬼市查到什么东西。
他和夏青瓷的话,纯粹就是在使诈罢了。
然而,面对这近乎指认的询问,陈明轩脸上并未出现惊慌失措。
他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苦涩中带着几分自嘲的笑容,摇了摇头:“你们不用诈我,我没买过什么蚀心散。算了,也不跟你们装了。你们既然能查到蚀心散,那想必也查出来,那毒药是我嫂嫂亲自下的了。”
果然知情!
李青霄等人互相看了看,案子的进展,比他们想象的要顺利得多。
陈明轩顿了顿,目光落在院中斑驳的地面上,再抬起头时,那双眼睛里弥漫着化不开的悲愤与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开口,声音微微发颤:“不如,我先跟你们说一个故事吧。”
“一年多前,我兄长的绸缎生意刚有起色,他一心想巴结上冯公公这棵大树,好将生意做的更大更好,他费尽心思,终于是有机会宴请冯公公。本以为,那是陈家辉煌的开始。谁曾想,却是醒不来的噩梦。”
说到这里,他的拳头不自觉握紧,指节泛白。
“冯阉狗看上了我嫂嫂的美貌,他居然当着我兄长的面,便肆意轻薄凌辱我嫂嫂!而我兄长,害怕得罪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忍气吞声。那个畜生……他说这样能刺激他那早已没用的残根,说什么‘宗筋’或可复苏,他把我兄长当成助兴的工具……”
陈明轩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充满了血丝。
当面牛头人啊!
李青霄听得直瞪眼。
这个冯阉狗,是会玩的。
其他人同样心神剧震,那是一副怎样可悲的画面。
尤其是身为女子的夏青瓷、萧文君和萧文灵,更是眉头紧皱。
“这阉人,太坏了!”
萧文灵低声暗骂,咬牙切齿。
“然而,那畜生觉得这还不够,说他还没尽兴,要让他手下的番子们也……也排队进来一起尽兴,在我兄长面前,继续羞辱我嫂嫂。我兄长……我兄长当时眼睛都红了,任凭我兄长怎么磕头求饶,都没有用。终于,我兄长忍无可忍,拼命挣扎,骂他是畜生,不得好死……”
陈明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冯阉狗被骂得恼羞成怒,一巴掌……就那么一巴掌拍在我兄长的天灵盖上。我兄长……他当场就……就没了声息……”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陈明轩粗重的喘息声。
“那畜生杀了人后,便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陈家给血洗了,再伪装成盗匪劫掠,一把火烧个精光。我嫂嫂当时已经快疯了,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他放过家里其他人。说只要饶了我们,她以后什么都听他的,还说会主动对外说我兄长是染了急症过世的。”
“那老阉狗这才勉强答应,但他说……他说光我嫂嫂一个还不够。他把目光瞄向了我,他让我……让我也必须听从他的安排,和我嫂嫂……在他面前……他说这样,才能让他找到真正的‘刺激’……”
陈明轩脸上的痛苦与屈辱,几乎要溢出来。
众人听得都是瞠目结舌,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满足自己扭曲的内心,试图刺激宗筋的复苏,竟能逼迫人家干出这种事情来?
这老阉狗,真的有够变态的!
李青霄在心中惊叹不已。
他心道,幸好这陈明轩与那江芸娘只是叔嫂,不是母子。
否则的话,那老阉狗不得逼着人家上演回老家的情节啊?
陈明轩默默闭上眼,两行清泪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过他年轻却沧桑的脸庞。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夏青瓷看向李青霄,轻声问。
愤怒归愤怒,但事实真相究竟怎么样,总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毕竟,现在可是死无对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