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谨记管家教悔，绝不敢忘。”陆青双手接过那本薄册，再次垂首。
这本册子，是他梦寐以求的仙道之始，可此刻拿在手里，却重逾千斤。
陆安打量了他片刻，见他姿态放得极低，没有丝毫不满，这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陆青拿着书册，走进那间狭小的偏房。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仅此而已。
窗户正对着庭院，可以将主屋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反之，主屋那边的人，也能轻易监视到他这里的一举一动。
他将《引气法门》放在桌上，没有立刻翻看，而是走出偏房，在庭院中站定。
不多时，主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睡眼惺忪的孩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
正是陆鸿。
陆鸿看见院中站着的陆青，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小脸上带着一丝属于孩童的好奇与傲慢。
“听说你也有灵根？还是个先天高手？”
“回少主，只是侥幸。”
“哼，什么高手，还不是要给我当护卫。”
陆鸿撇了撇嘴，忽然一指庭院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顶。
“你去，把那片最大的叶子给我摘下来！”
“是，少主。”
陆青没有二话，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拔地而起，如同一只轻盈的飞鸟，几个起落便攀上了数丈高的树梢。
他伸手摘下陆鸿指定的那片叶子，再飘然落下，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稳稳地落在陆鸿面前，将叶子递上。
陆鸿看着他这手轻功，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小大人的模样。
“还算有点用处。”
他接过叶子把玩了几下，又随手扔在地上，吩咐道：“去，给我打盆水来洗脸。”
“是。”
陆青转身去办。
一整个上午，陆鸿都在用各种琐事使唤陆青。
一会儿让他去厨房传膳，一会儿让他在院子里打拳给他看，一会儿又嫌他站得太近挡了阳光。
陆青对这一切安排毫无异议，态度始终躬敬，耐心照办。
他清楚，这是来自少主的试探，也是来自陆修远的试探。
他必须表现出一个合格，没有威胁忠心耿耿的“护道人”该有的样子。
午后。
庭院里来了一位新的客人，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这是陆家特意为陆鸿请来的启蒙教习，专门负责指导他初次感应气机。
“陆青，你在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陆鸿板着小脸，学着家主的样子下令。
“是，少主。”
陆青躬身应诺，在主屋门前站定，如一杆标枪，纹丝不动。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视线。
但以陆青先天武者的听力，屋内的交谈声，依旧清淅可闻。
“少主，今日我们不学别的，只学一个字，静。”教习的声音温和而缓慢。
“修仙之路，始于引气。所谓引气，便是感应并牵引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纳入己身，化为法力。”
“灵气？”陆青心中一动，耳朵竖得更直了。
道盘修复灵根所需的，正是这东西。
屋内，教习继续讲解着。
“灵气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它可能是一缕风，一滴露，一丝暖意，一抹清凉……”
“少主您身具灵根，便是与这天地灵气有了一份天生的亲近。现在，请您盘膝坐好，闭上双眼，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
“心静神凝，放空五感，试着去感受，去捕捉……”
屋内安静下来。
陆青能听到陆鸿刻意放缓的呼吸声，以及教习在一旁低声引导的话语。
“对，就是这样，放松……”
“别急，别燥，气感一事，讲究水到渠成……”
过了许久，屋里传来陆鸿不耐烦的声音。
“什么都感觉不到！教习，你是不是骗我！又闷又热，我身上都出汗了！”
“少主莫急，初次感应都是如此，您天资过人，只需多些耐心……”
教习在里面好言相劝，陆青在门外，却已将那引气的法门要诀，一字不差地记在了心里。
《引气法门》虽然在他房里，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翻看的时候。
陆修远的眼睛，一定在盯着他。
可这偷学来的法门，却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站在门外，身形笔直，看似在尽忠职守地站岗，暗地里，却已经按照教习所说的方法，开始收敛心神。
静。
对于一名将武功练到先天境界的武者而言，控制心神、调整呼吸，早已是本能。
他很快就进入了那种物我两忘的空明状态。
前世的灵魂带来的强大精神力，与这一世先天武者的敏锐感知结合在一起。
他“看”到，空气中飘浮着无数微小的光点，五颜六色，如同尘埃。
而教习口中的“灵气”，似乎就是其中一种无色透明的暖流。
他试着按照法门所述，用精神去“触碰”那一丝暖流。
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那丝暖流仿佛找到了归宿，顺着他的呼吸，轻柔地钻入他的体内，沿着经脉流淌了一圈，最终导入丹田。
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传遍四肢百骸。
这感觉，比内劲运转周天要玄妙百倍。
与此同时，他识海中那古朴的道盘，有了反应。
原本灰暗的数字，悄然发生了变化。
路，通了。
陆青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但他面上依旧平静，站姿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继续不动声色地运转引气法门。
一丝……又一丝……
暖流缓慢地导入体内。
道盘上的数字，也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跳动着。
半个时辰后，屋内的陆鸿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吵着要出去玩。
教习无奈，只能结束了今天的课程。
而陆青识海中的面板上，数字最终停在了【灵气：5/1000】。
“太慢了……”
陆青看着这个数字，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按照这个速度，要凑齐一千点灵气，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这庭院里的灵气，实在太过稀薄。
他必须找到一个灵气更充裕的地方。
可身为陆鸿的护道人，他被牢牢锁在了这方庭院之内，寸步难行。
“或许……”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本被他放在桌上的《引气法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