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
他轻声问,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温柔。
“还行吧。”
她迅速收回心神,语气冷淡,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倒是挺有本事。”
她顿了顿,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脸,又冷冷哼了一声。
“把瓶子洗干净,装点水。”
这么好看的花,就这么摘下来,只让她看一眼就拿走,简直是暴殄天物。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
男人腿是铁打的不成?
这么短的时间,他竟能从山下跑上山,又冒着晨露采花,再匆匆赶回来,一滴汗都没流,呼吸平稳得像散步一般,连喘都不带喘的。
“值了。”
傅以安接过花瓶,转身走向院角的水缸,一边用力搓洗瓶子,一边低声说。
这话仿佛带着某种暖意,悄悄钻进她的心底。
曲晚霞抱着那束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就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曲母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走了进来。
她刚踏进门槛,一眼就看见傅以安蹲在水缸边洗瓶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急忙压低嗓音,生怕惊醒了还没起床的女儿。
可脸上的怒意却几乎要喷薄而出。
她快步上前,咬牙切齿地质问:“大清早你死哪儿去了?拖到这会儿才回来?洗什么破瓶子?家里的柴没劈,水没挑,饭没煮,你当自己是来享福的?你这赘婿当得连狗都不如!我教你这么久,你全喂狗了?”
傅以安站得笔直,纹丝不动地立在门口。
他静静地等着曲母骂完,等那番夹杂着怒气与嫌弃的话全都落下,才淡淡地开口。
“阿釉让我上山采花,我刚回来。”
“娘,明天我起早,干完活再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曲母紧绷的脸上。
“这瓶子是她让洗的,花是她要插的。”
他顿了片刻,随后缓缓转身,从背后拎出一束扎得整整齐齐的野花。
花束用细麻绳捆着,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他轻轻抬起手,将花束递向前,声音依旧温和。
“我也给您带了一束,放屋里,闻着香。”
曲母一愣,目光从花束上移向傅以安,又猛地顿住。
她鼻孔里冷哼一声,声音带着讥讽。
“谁稀罕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摆着占地儿?你少在这儿装模作样!”
她顿了顿,眼神凌厉地盯着他。
“阿釉是你叫的?叫村长!以后不准乱喊!”
她女儿金贵着呢,从小到大,连根头发丝儿都没人敢碰。
哪轮得到这种外人,随随便便就亲亲热热地叫阿釉?
她越想越气,猛地伸手夺过他手里的花瓶,几步跨进屋里。
三两下把瓶子冲洗干净,水声哗哗地响在耳畔。
她端着花瓶出来,动作却忽然变得轻缓。
“来,娘给你插。”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野花一枝一枝地插入瓶中。
“阿釉,今早想吃啥?娘给你做。”
一见到女儿,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便融化了。
见曲晚霞只穿着单薄的睡裙,露出一截白皙的肩膀。
她立刻皱眉,伸手掀开被子,把她往里裹。
“睡你的,别起,家里的活儿,不用你动手。”
曲晚霞缩在娘怀里,眼睛还闭着,睫毛微微颤动,嘴角轻轻翘起。
“想吃您做的鸡蛋羹……还有,猪油炒小油菜。”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还有一丝撒娇的甜意。
“成!都给你做!”
曲母一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细细的缝。
她一边应着,一边伸手理了理女儿额前的碎发,声音里满是宠溺。
“你睡,娘做好了喊你,一口热乎的都给你留着。”
“嗯。”
曲晚霞轻轻应了一声,往母亲怀里又蹭了蹭。
“娘,您真好。”
曲母没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儿,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柔情。
她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指腹小心地避开发丝打结的地方。
片刻后,她悄悄垂下眼,眼眶悄然红了。
曲晚霞依旧闭着眼,脑袋轻轻贴着母亲温热的胸口。
这辈子真是福气厚,两家父母都把她当宝捧着。
曲母察觉到她的依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你是我生的,我不疼你,难道去疼外人?”
丢她十年,是她心口永远结不了的疤。
每到夜深人静,想起女儿走失的那天,她就心口发紧,喘不过气。
整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她没一天真正安心过。
找孩子的路走遍了十里八乡,脚底磨破,嗓子喊哑。
她无数次跪在菩萨面前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痕。
可老天迟迟不给回应。
好不容易找回来,能不心尖发颤吗?
当女儿终于站在她面前,瘦瘦小小,脸蛋脏兮兮的,眼神却倔强如当年。
她整个人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眼泪哗地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她不敢碰,怕是梦,怕一碰就碎了。
可那孩子怯生生喊了一声妈,她的心当场就炸开了。
母女俩说了几句贴心话,曲晚霞就睡熟了。
曲母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心里一阵酸一阵暖。
曲母给她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往外走。
一眼瞧见窗台上那束蔫了吧唧的野花。
犹豫了两秒,还是伸手把它摘了下来。
那花已经微微发黄,叶子也卷了边。
她盯着那束花,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是谁送的?
女儿什么时候收的?
她本想装作没看见,可手指却不自觉地伸了过去,把花从窗台拿起。
花茎上还带着点湿润的泥土。
她捏着花,站在原地呆了片刻,眼神复杂。
进屋,看见曲父刚睁眼,二话不说,直接把花甩他脸上。
啪的一声,花不偏不倚地拍在曲父脸上。
他猛地睁开眼,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一缩,手忙脚乱地把脸上的东西扒拉下来。
曲父一脸懵。
“啥玩意儿?还带水儿的?”
他眨巴着眼睛,盯着手里的东西,满脸疑惑,嘴里嘟囔着。
“这是草?还是花?怎么湿漉漉的,莫非是从地里刨出来的?”
他皱着眉,翻来覆去地看。
怎么也想不通自家媳妇为啥突然把一束破草甩他脸上。
捞起来一瞧,是花。
他这才看清,那是一束野生的红花。
虽然有点蔫,但花瓣还能辨认出原本的艳丽。
花瓣边缘卷曲,颜色黯淡,却还带着一股山野的气息。
“谁送的?是不是村里那个老不正经的献殷勤?他当老子是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