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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穷途自刎,山西大同

察汗淖尔,蒙语为“远看白色”之意,故又称白海子。

六月的察汗淖尔,象一块被烈日烤得发白的玉。

风从湖面刮过,裹着咸苦的水汽,掠过岸边的盐田。

那些由汉人经营的煮盐灶,此刻全没了往日的烟火气,只剩下干裂的盐池泛着惨白的光,盐粒在风里滚得簌簌响,落在破旧的草席上,积成薄薄一层白霜。

湖北岸的一处洼地,挤着几十顶破旧的帐篷,帆布上满是补丁,风一吹就鼓得象要炸开,露出里面露出的毡子也褪成了灰褐色。

这便是王国梁、黑云龙一行人的临时营地,数百残兵散落在帐篷周围,有的靠在帐篷杆上啃着干硬的羊肉,有的用湖水擦着生锈的刀枪,脸上满是疲惫与茫然。

从宣府逃到这里,他们已在草原上奔逃了近十日,身上的铠甲沾着黄沙与盐渍,连战马都瘦得肋骨清淅可见。

“他娘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黑云龙猛地将手里的羊骨扔在地上,骨头上还挂着几丝没啃干净的肉。

他盘腿坐在帐篷前的沙地上,烦躁地踢了踢脚边的盐土。

“天天不是羊奶就是水煮羊肉,膻得能把胆汁呕出来!

老子以前在宣府,顿顿有酒有肉,还有戏班子唱曲儿,哪受过这种罪!”

他说着,眼睛瞟向不远处正低头啃羊腿的王国梁,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几分急切:

“姐夫,我看咱们别在这鬼地方耗着了,去大同吧!

投靠我义父!

他在大同还有些势力,说不定能帮咱们东山再起!”

王国梁闻言,啃羊腿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起头,脸上沾着几点油渍,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剩下掩不住的疲惫。

这羊腿是昨日从草原牧民手里换的,只用湖水煮了煮,连点盐都没放,膻味直往喉咙里冲,可他还是强迫自己往下咽。

在草原上,能有口热肉吃,已经算是奢侈了。

“去大同?”

他将羊腿放在膝头,拿起身边的皮囊,往嘴里倒了口马奶酒。

酒液又酸又涩,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驱散半点心头的烦躁。

“你觉得,咱们去了大同,是活路还是死路?”

黑云龙愣了一下,随即不服气地说道:

“怎么会是死路?

姐夫,咱们别带这些残兵,就你我两个人,乔装成牧民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发现?”

“神不知鬼不觉?”

王国梁冷笑一声,将皮囊扔在地上。

“你忘了你是怎么被马世龙打败的?”

他盯着黑云龙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

“马世龙手里有西厂、锦衣卫的人,咱们从宣府逃出来的消息,说不定早就传到大同了。

你以为你义父会真心帮咱们?

当初咱们在宣府起兵,派人去大同求援,他可是一兵一卒都没派!

现在咱们成了丧家之犬,他不把咱们绑了送给朝廷邀功,就算念旧情了!”

黑云龙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找不到理由。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

这双手以前握的是酒杯与剑柄,如今却只能攥着沾着膻味的羊肉,心里一阵憋屈,眼框竟有些发热。

“难道就一直待在这?”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甘。

“这鬼地方连口米饭都吃不上,风里全是盐味,再待下去,不用朝廷来抓,咱们自己就得渴死饿死!”

他说的是实话。

察汗淖尔的湖水咸苦不堪,根本不能喝,他们只能靠抢来的羊奶和偶尔找到的泉水解渴。

粮食更是紧缺,除了羊肉,连点杂粮都没有,不少士兵已经开始抱怨,暗地里甚至有人偷偷逃跑。

黑云龙过惯了宣府副总兵的好日子,美人、美酒、精致的点心,哪受过这种“喝风餐露宿”的苦?

这些日子,他夜里躺在漏风的帐篷里,总能梦到宣府总兵府里的日子。

一醒来,只有草原的寒风和满鼻的膻味,心里的落差像刀子一样割着。

王国梁没有说话,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察汗淖尔。

湖面在夕阳下泛着惨白的光,象一块巨大的冰,远处的草原延伸到天际,连棵象样的树都没有,只有几丛枯黄的野草在风里摇晃。

这里确实不能长久待不下去。

毕竟,他手里的银两有用完的那一天。

没了钱,这些羊肉马奶,也就没了。

只是除了这里,他们又能去哪?

“逃去西域?”

“西域”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满是苦涩。

“咱们这些人,连漠南草原都站不稳,去了西域,不是成了别人刀下的肉?

那里的部落比苏布地狠十倍,咱们没有粮草,没有援兵,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去了就是死。”

黑云龙垂着头,没再反驳。

他也想过西域,可一想起那些关于风沙与杀戮的传闻,心里就发怵。

他以前在宣府,连草原都很少踏足,更别说那片遥远又陌生的土地了。

夜色渐浓,后悔像潮水一样漫上黑云龙的心头。

他想起杀钦差那天,自己一时冲动,跟着王国梁举起了反旗,现在想来,真是猪油蒙了心。

那时候他在宣府,顿顿有烧鹅、有好酒,还有戏班子里的小红姑娘陪着,哪象现在,连口热米饭都吃不上,夜里只能听着草原的风声发呆。

“要是当初没杀那钦差就好了”

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象风,却被旁边的士兵听见了。

那士兵也是一脸落寞,摇了摇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咱们早就没回头路了。”

营地四周的羊油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通过帆布,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手里捧着皮囊,猛灌马奶酒。

酒液又酸又涩,却能暂时麻痹神经,让他们忘了眼前的困境。

有的士兵喝多了,开始哭骂,骂朝廷,骂马世龙,也骂自己当初瞎了眼跟着叛乱。

有的则沉默地坐着,望着远处的盐湖,眼神空洞。

巡逻的士兵脚步沉重,铠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草原上格外清淅,却没带来半点安全感。

而在察汗淖尔十里开外的草原上,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马世龙与陈策率领的三千宣府骑兵、三千步卒,举着密密麻麻的火把,象一条火龙,在夜色里蜿蜒前行。

火把的光映红了半边天,照亮了士兵们脸上的坚毅,也照亮了他们手中紧握的长矛与火铳。

苏布地勒着战马,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身着蒙古部落的皮甲,甲片上镶崁着铜钉,腰间挂着一把弯刀,脸上带着几分警剔。

他身后的数千喀喇沁骑兵,虽也举着火把,却没明军那般整齐,不少人眼神里带着不安。

明军的装备太精良了,亮银色的铠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战马也比他们的壮实,光是这股气势,就让人不敢小觑。

“王国梁就在白海子北边的营地里,约莫有几百残兵。”

苏布地勒紧缰绳,声音带着几分试探。

“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不过熊经略答应的一万两赏银,你们带来了吗?”

马世龙闻言,轻轻笑了笑。

他拨转马头,与苏布地平视,火把的光映在他脸上,眼神锐利如刀:

“你放心,我家经略公一言九鼎,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两,只要能拿到王国梁的人头,也绝不会少你半分。”

苏布地心里却没底。

他早听说过熊廷弼的名声,此人在辽东手段狠辣,对蒙古部落向来是恩威并施,恐怕不会轻易兑现承诺?

可他看着眼前的明军。

三千骑兵列阵整齐,火铳的枪口隐隐对着他们,身后还有陈策率领的步卒车营,若是自己敢说半个“不”字,恐怕这些明军会立刻调转枪头。

他喀喇沁部虽有几千骑兵,却多是牧民出身,哪打得过久经沙场的明军?

“希望马将军说话算话。”

苏布地咬了咬牙,压下心里的不安。

“我这就带你们过去,不过,到了营地外,我的人只负责外围警戒,不参与围剿。

王国梁的人虽少,却都是亡命之徒,我不想让我的人白白送死。”

马世龙点了点头。

“可以。你只需带我们到地方,剩下的事,不用你管。”

他抬手一挥,先是派出两百精锐先登,让他们先解决警卫哨兵。

之后,才率全军出发。

苏布地深吸一口气,拨转马头,朝着察汗淖尔的方向奔去。

察汗淖尔的夜风裹着盐粒,刮过营地外围的矮丛,发出“簌簌”的轻响。

这声音成了最好的掩护。

马世龙派出去的两百名精锐先登,早已伏在盐田的废灶后,他们身着深色劲装,腰间的弯刀裹着麻布,连马蹄都裹了毡子,踩在盐土上悄无声息。

领头的哨长对着身后比了个手势,指向十米外那个靠在盐堆上打盹的警卫。

那警卫怀里抱着长枪,脑袋一点一点的,嘴里还哼着宣府的小调,腰间的酒囊露在外面,显然是偷喝了马奶酒。

两名先登如狸猫般窜出,一人捂住警卫的嘴,另一人弯刀横过,寒光闪过,警卫的脖子上便多了道血痕,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尸体被迅速拖进废灶后,只留下盐土上一小片深色的血迹。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营地外围的十几个警卫便全被解决。

有个年轻的警卫察觉不对,刚要摸腰间的火铳,就被一支短弩射穿了喉咙,弩箭没入的瞬间,他眼里还满是茫然。

直到死,他都没看清敌人从哪来。

“走!”

哨长低喝一声,两百名先登分成十队,像十条黑影,钻进营地的帐篷缝隙间。

营地内。

大多数士卒还在醉酒沉睡,有的抱着酒囊打鼾,有的蜷缩在毡子上,嘴角还沾着羊奶的白沫。

一名先登撩开帐篷门帘,见里面躺着三个士兵,弯刀接连划过,三声极轻的“噗嗤”声后,毡子上便浸开三团暗红。

那些兵卒到死都没从酒梦里醒来。

也有惊醒的。

一个满脸通红的士卒被隔壁帐篷的动静吵醒,刚坐起身,就见一道黑影站在帐口。

他刚要喊“有敌”,喉咙就被死死扼住,眼前渐渐发黑。

整个潜入过程快得惊人,直到第三顶帐篷的士卒惨叫出声,营地才彻底炸开。

但为时已晚。

“杀!”

马世龙的声音从营地外传来,带着破风的力道。

三千骑兵举着火把,像潮水般涌入营地,火把的光映得刀枪发亮,喊杀声、兵器碰撞声、醉酒士卒的惨叫声,瞬间盖过了察汗淖尔的风声。

王国梁是被帐篷外的惨叫惊醒的。

他本就没睡沉。

这些日子的逃亡让他成了惊弓之鸟,连睡觉都穿着轻便的皮甲,手就放在枕边的环首刀上。

听到动静的瞬间,他猛地坐起,掀开帐篷门帘,就见火光冲天。

明军的骑兵已经冲进了帐篷区,自己的士卒要么被砍倒,要么跪地投降,乱作一团。

“走!”

王国梁没管帐内还在慌乱穿衣服的黑云龙,甚至没回头看一眼,径直冲向主帐外的战马。

那马是他特意留着的良驹,此刻正不安地刨着蹄子,他翻身上马,伏在马背上,朝着营地西侧的盐田冲去。

或许,他能借着盐田的复杂地形脱身。

“想跑?”

马世龙一眼就瞥见了那道突围的身影。

他驱马疾冲,手里的长枪抖出枪花,朝着王国梁的后心刺去:

“看枪!”

长枪带着破风的锐响,直逼后背。

王国梁反应极快,猛地从马背上翻身,环首刀“铛”地一声架住长枪,火星在火把光下溅起。

两人的战马错身而过,马世龙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颧骨高突,嘴角还沾着羊油,不是王国梁是谁?

“王国梁!给我死来!”

马世龙怒喝一声,拨转马头再次冲来。

王国梁哪敢恋战,只草草挡了两招,环首刀被长枪震得发麻,他不敢耽搁,拍马就往盐田跑,连身后黑云龙的呼救声都当成了耳旁风。

“不要让他跑了!穿红袍的是王国梁!”

马世龙扯开嗓子喊,声音在混乱的营地里格外清淅。

周围的明军骑兵立刻调转方向,朝着那道红色的身影围去。

王国梁心里一慌,伸手就扯掉身上的红袍。

那是他以前做宣府副将时的官袍,逃亡时舍不得丢,没想到此刻成了靶子。

红袍落在地上,被后面的战马踩得稀烂,可他刚松口气,马世龙的声音又传来:

“长须的是王国梁!”

“娘的!”

王国梁咬牙,腾出一只手,抓起弯刀就往下巴上割。

胡须簌簌落下,混着血珠,他疼得咧嘴,却不敢停。

活命要紧!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马世龙的声音又象催命符般响起:

“长发的是王国梁!”

他的头发本就长及肩头,此刻也顾不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规矩,弯刀反手一划,长发散落,披在肩上,活象个疯癫的牧民。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只要冲进盐田的废灶区,借助复杂地形摆脱明军,就能活!

可马世龙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马背上。

“有头的是王国梁!”

王国梁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回头怒视着追来的马世龙,眼里满是怨毒。

这狗娘养的,分明是在戏耍他!

难不成要他自己把脑袋砍下来?

“哈哈哈!”

马世龙见他僵住,忍不住大笑,手里的长枪一扬。

“王国梁,你跑不掉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周围的明军骑兵越围越近,火把的光织成一片火海,将王国梁的身影照得纤毫毕现。

他皮甲上的血渍、脸上的盐粒、眼底的绝望,都清淅地落在马世龙眼中。

骑兵们的呐喊声越来越近,“降者不杀”“拿下叛首”的呼声此起彼伏,长枪的枪尖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像无数把尖刀,死死盯着他。

王国梁咬着牙,右手狠命一夹马腹,嘶哑地喊了声“驾”。

可胯下的战马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骏。

奔逃了半个时辰,它的呼吸粗重得象破风箱,鼻孔里喷着白雾,汗水顺着马鬃往下淌,浸透了马鞍下的毡子。

每跑一步,四条腿都在微微颤斗,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战马的速度越来越慢,偶尔有长枪擦着他的肩头掠过,破风的锐响让他后颈发麻。

更要命的是,前方盐田的岔路口,突然冲出来两队明军骑兵,长枪横列,挡住了去路。

为首的骑兵队长一声大喝:

“王国梁!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王国梁的心沉到了谷底。

又奔了一刻钟。

胯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它前腿一软,猛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它终究是撑不住了。

“不好!”

王国梁瞳孔骤缩,身体被惯性带着往前飞出去。

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在盐土上翻滚了几圈,皮甲蹭过盐粒,伤口被磨得钻心的疼,手里的环首刀也脱手甩出去,插在不远处的盐堆上,刀柄还在微微晃动。

他挣扎着坐起身,刚要去捡刀,就见四周的明军骑兵已经围了上来,长枪的枪尖齐刷刷地指向他,火把的光烤得他脸颊发烫。

没有战马,没有兵器,孤身一人被围在中央。

王国梁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明军,心里终于明白,自己彻底陷入了绝境。

其实早在逃离宣府的那天,他就预料过这样的结局。

可当死亡真的逼近时,胸腔里还是翻涌着不甘。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宣府卫所从军,凭着一身武艺和治军的本事,从普通士卒做到副将,再到总兵官。

也曾梦想过镇守一方,为国杀贼,可如今

“可惜啊”

他低声呢喃。

“终究是死在此处了。死在自己人手上,倒不如当初死在鞑子的刀下,死在战场上,也算落个忠臣的名声”

“忠臣?”

马世龙驱马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讥讽。

“你弑杀钦差,起兵谋逆,宣府城内多少百姓因你流离失所,多少官军因你枉死!

现在倒想装忠臣?

你也配!”

王国梁抬起头,脸上满是苦涩。

“我真没想过造反!

马将军,你信我!

当初是黑云龙,是他杀了钦差,逼着我举起反旗!

我我也是被逼的啊!”

说到黑云龙,他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仿佛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那个人身上。

马世龙冷笑一声,没再跟他争辩。

此刻再说这些,早已没有意义。

王国梁看着马世龙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明晃晃的长枪。

他缓缓站起身,跟跄着走到插着环首刀的盐堆旁,拔出刀来。

刀身映着他狼狈的模样,也映着周围明军警剔的目光。

“我的罪过,确实万死不辞。”

他握紧刀柄,声音突然变得决绝。

“就不劳烦马将军动手了。

我自己了断,总好过被押回宣府,受那凌迟之刑。”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环首刀横亘在脖颈之上,眼神一闭,手腕用力。

刀锋划过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在白色的盐土上,像开出了一朵朵凄厉的红花。

他身体晃了晃,缓缓倒在地上,手指还死死攥着刀柄,眼里的光芒渐渐涣散。

马世龙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王国梁,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王国梁确实有几分本事。

当年在宣府练兵,他练出的队伍战斗力在边镇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能一心报国,未必不能成为一员良将。

可惜,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将他的尸体收敛了,人头割下来,带回宣府示众。”

马世龙翻身下马,对着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亲兵领命上前,小心翼翼地割下王国梁的人头,用布包好。

随着王国梁的授首,这场震动宣府的叛乱,终于算是画上了句号。

可马世龙心里清楚,事情远没有结束。

或者说

宣府只是一个开始。

熊廷弼身为九边经略使,整顿宣府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大同、山西等镇等着清理。

不荡平九边,将大明的军队掌握在陛下手中,陛下那些改革,如何顺利推行下去?

九边的那些蛀虫们!

等着被陛下荡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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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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