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依旧是那座城墙，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城门口进出的行人商贩，吆喝声、车轮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鲜活而嘈杂的市井画卷。
一切都仿佛还是昨天。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还是老样子，只是有些招牌换了，有些店面扩大了。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熟悉的味道，刚出笼的馒头香、油炸果子的焦香、还有那股混合着肉馅与面皮醇香的独特气息。
凌川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不自觉地转向了通往李叔包子摊的地方。
然而，当他走到巷口时，却不由得愣住了。
记忆中那个支着简陋棚子，摆着几张破旧桌椅的小摊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家收拾得干干净净，挂着“李氏包子馆”招牌的小饭馆。
饭馆里人头攒动，热气腾腾，生意竟是出乎意料的好。
一个约莫十来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站在门口，扯着清脆的嗓子卖力地吆喝着：
“李氏包子！又大又香的肉包子嘞！祖传秘方，皮薄馅大，汁水十足！曾经有仙人都夸好吃的包子！快来尝尝仙人吃过的包子嘞！”
“仙人？”凌川闻言，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摸了摸鼻子，心中暗道：“这仙人……说的该不会就是我吧？”
他摇头失笑，迈步走进了包子馆。
馆子规模不小，摆了十几张桌子，此刻几乎坐满了人。
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夫妇正忙得脚不沾地，男子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馄饨穿梭于各桌之间，妇人则在前台负责收钱和招呼新客。
凌川认得那男子，正是李叔的儿子，李壮。
比起七年前那个略显青涩的青年，如今的他脸上多了些风霜，但也更显沉稳干练。
而最让凌川注意的，是柜台后面。
一位头发已然花白，但面色却颇为红润的老人。
正一边慢悠悠地喝着粗茶，一边笑眯眯地拨弄着算盘，清点着桌上的帐单，不是李叔又是谁？
岁月终究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皱纹深了，背似乎也微微驼了，但那眉宇间的慈善，却比记忆中更加浓郁。
看他气色，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他寻了张靠墙的空位坐下。
李壮立刻拿着抹布过来，利索地擦了擦桌子，热情地问道：“客官，吃点什么？咱家的包子和馄饨都是一绝！”
“来五个肉包子，一碗馄饨。”凌川微笑道，声音平和。
“好嘞！五个肉包，一碗馄饨 !”
李壮拉长声音朝后厨喊了一声，转身去忙别的。
只见此时，柜台后的李叔不经意间抬起头，目光随意地扫过店内。
当他的视线掠过凌川时，猛地顿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凝固，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眼睛使劲眨了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过来。
凌川安静地坐着，迎着他的目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李叔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椅子都被带得向后挪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几步就绕过柜台，来到凌川桌前，试探性地，用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低声问道：
“是……是小川吗？”
凌川看着李叔眼中那欣喜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光芒，心中微软。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笑道：“李叔，是我。好久不见了。”
“真是你小子！”李叔脸上的皱纹瞬间如同菊花般绽放开来。
他一把抓住凌川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凌川都微微讶异。
老人似乎有无数话想说，但看了看周围好奇望过来的目光，立刻意识到此地不是叙旧之处。
“走！走！后面说去！”
李叔拉着凌川就往后面住人的内堂走，边走边扭头对一脸懵逼的儿子喊道：
“壮子！看着点前面！先给我这桌上包子！十个……不！上三十个肉包子！挑最大的上！”
李壮看着自己老爹象是捡到了宝贝似的，拉着那个看起来气质不凡的年轻人就往里屋钻。
他心里直犯嘀咕：“这谁啊？爹咋这么激动？该不会……是他在外面留下的……？”
李壮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应了一声，又赶紧对店里的其他客人赔笑道：
“各位客官对不住，稍等片刻，包子马上就来，为表歉意，每桌再多送一个肉包子！”
客人们本来因李叔的举动有些好奇和些许不满，一听多送个包子，那点不快立刻烟消云散，纷纷笑道：“李掌柜客气了！”“没事没事！”
后堂是李叔一家起居的地方，比前面安静许多，收拾得整洁干净，带着一股家常的烟火气。
一进屋子，关上门，李叔就拉着凌川的手，上下打量，“小川，真是你啊！长高了，也更精神了！仙家地方果然养人！”
“李叔，您坐。”凌川扶着他坐到炕沿上，自己也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我过得很好，这次回来特意来看看你，顺便尝尝你的肉包子。”
“好好好！放心，肉包子管够!”李叔笑的很开心。
紧接着，他便开始连珠炮似的发问：“在仙门里苦不苦？有没有人欺负你？吃得饱吗？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那种能飞天遁地的仙人了？有多厉害？”
面对李叔朴素而关切的询问，凌川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他耐心地一一回答，避重就轻，只说自己一切都好，修行顺利，如今也算小有成就，至于其中的凶险与艰辛，自是略过不提。
他告诉李叔，飞天遁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确实不算难事。
正说着，李壮端着两大盘堆得冒尖的、白白胖胖的肉包子进来了，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他放下盘子，好奇地看了看凌川，又看了看欣喜不已的父亲，挠了挠头，似乎想留下来听听。
“去去去！前面忙着呢！你看什么看！”李叔毫不客气地把他撵了出去，“把门带上！”
李壮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