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在身后迅速远去，凌川将风雷翅的速度催动到极致，耳边是呼啸的罡风，眼前景物飞速倒退，化为模糊的流光。
数息之间，他已横跨数座山峰，如同陨星般坠落在谭雪洞府前的青石平台上。
“师姐！”
人还未站稳，声音便已传入了那被藤蔓掩映的洞府石门之后。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谷的回音，以及山风吹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
洞府石门紧闭，其上禁制光华流转，显示着主人并未在内。
就在他眉头紧锁，心中念头纷杂之际，旁边相邻的一处洞府石门“嗡”的一声轻响，缓缓打开。
一位身着水蓝色法衣，容貌秀气的女弟子走了出来。
她显然是被凌川刚才降落时的动静惊动，一出门，目光便落在了凌川身上。
待看清是凌川后，女弟子脸上顿时露出惊讶和一丝局促之色，连忙敛衽行礼：
“见过凌师兄！恭喜凌师兄在东岳大比夺魁！”
凌川收敛心绪，拱手还礼：“师妹客气了。”
他认得这位女修，似乎是姓陈，与谭雪关系不错，常有过从。
他心中一动，直接开口问道：“陈师妹，冒昧问一句，你可知谭师姐去了何处？”
陈师妹闻言，随即轻叹一声，语气带着对凌川的敬畏，小心翼翼地说道：
“凌师兄，你是在找谭雪啊……，她已经不在宗门了。”
“不在宗门？”凌川眼神一凝，“去了何处？执行宗门任务？还是下山历练？”
“是下山历练了。”
陈师妹确认道，她看了看凌川的神色，继续解释。
“大概就在不久前，东岳大比最终结果的消息传回宗门的第二天，谭师姐便收拾行装，去执事堂报备后，直接离开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细节，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谭师姐离开前，特意来寻过我，她说……”
陈师妹抬起头，目光认真地看着凌川，模仿着谭雪当时的语气：
“她说，若凌师弟归来，问起我，你便替我跟他说一声……恭喜他夺得东岳大比第一。”
“还说，此番外出历练，待下次相见，必让他大吃一惊！”
说完这些，陈师妹微微停顿，看着沉默不语的凌川，补充道：
“谭师姐说这话时，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干劲，但……我也能感觉到，她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凌川静静地听着，他了解谭雪，她看似爽朗洒脱，实则心气极高，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自己此次在东岳大比上一飞冲天，名动东岳，固然是喜事，但无形中，或许也给身边亲近的人带来了压力。
他何尝不知道师姐的心思，她是觉得自己被落下了。
所以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独自一人，默默离开，去寻求属于她的机缘。
凌川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理解，有担忧，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凌师兄？”陈师妹见凌川久久不语，不由得轻声唤道。
凌川回过神来，眼中的波澜已然平复，他对陈师妹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平静：“多谢陈师妹告知。”
“凌师兄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陈师妹连忙摆手。
凌川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过身，青衫在微风中拂动。
“师姐，既然这是你的选择……”
凌川在心中默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而深邃，“那我便，期待你让我大吃一惊的那一天。”
“愿你一路平安，大道前行。”
他没有再停留，展开风雷翅，化作一道青金色流光，朝着器峰的方向而去。
来到器峰，尚未靠近，一股灼热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金属被锻打淬炼的独特气味。
凌川收敛风雷翅，落在百炼殿前。
周晨已经被掠夺完，镇灵塔如今处于空置状态。
不过镇灵塔只剩下最底层完好，禁锢之力仅限于筑基期，对他而言已显鸡肋。
他特意前来器峰，就是想找铁炎长老，看看能不能修复一下。
凌川收敛气息，步入殿中。
他目光一扫，立刻锁定了大殿深处，那个最为高大的身影。
铁炎长老此刻正站在一座高达三丈的深紫色锻炉前。
他手持一柄比他本人还高的暗金色巨锤，凝视着炉中一块烧得通红，型状不规则的金属胚子。
周身散发出的炽热气息，竟比那锻炉中的灵火还要逼人。
凌川没有贸然打扰，静静立于一旁等侯。
他知道，炼器师在关键时刻最忌分心。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铁炎长老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抡起那柄看似沉重无比的巨锤。
“嗡！”
巨锤破空，带起低沉的风压，却没有丝毫烟火气，轨迹玄奥无比。
“铛！！！”
一锤落下，并非震耳欲聋的爆响，而是一种直接敲击在灵魂层面的沉闷颤音！
那烧红的金属胚子剧烈震颤，表面火星四溅，无数细微的杂质被这一锤生生震出！
更神异的是，胚子内部的结构仿佛在这一锤之下被强行梳理，隐隐发出悦耳的嗡鸣。
凌川心中暗赞：“不愧是铁炎长老啊，他老人家在炼器一道上的造诣，果然深不可测。”
铁炎长老并未停手，又是接连七锤落下，每一锤的力道、角度、蕴含的灵火属性都截然不同。
如同一位技艺巅峰的乐师在敲击着天地道音。
七锤之后，那金属胚子已然缩小了一圈，通体流光溢彩，内部再无丝毫遐疵，散发出纯净而强大的灵性波动。
他随手将胚子投入旁边的淬火灵液中，发出一阵“嗤嗤”声响，这才将巨锤往地上一顿，转过身来。
一张饱经风霜，线条刚硬如同斧劈刀削的脸庞映入眼帘。
他的目光落在凌川身上，先是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洪亮而爽朗的笑容。
“哈哈哈！我道是谁能有这般耐心在旁边看老夫打铁，原来是你小子！”
铁炎长老声若洪钟，震得大殿顶棚似乎都有灰尘簌簌落下，“好小子！干得漂亮！这次东岳大比，可真给咱们临天宗长脸！”
他大步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了拍凌川的肩膀，发出“砰砰”的闷响。
力道之大，若非凌川肉身已至金丹，恐怕当场就得矮下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