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今夜戒备森严。
顾清影站在二楼走廊的阴影处，指尖轻抚胸前的珍珠胸针——里面藏着沈啸给的窃听器。透过栏杆缝隙，她能看见佐藤正与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
山本五十六的特使，终于出现了。
"竹内小姐。"佐藤抬头看见她，微笑着招手，"来见见铃木阁下。"
顾清影款步下楼，宝蓝色旗袍在灯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她刻意调整着角度，让胸针正对铃木。
"这位是铃木次郎，海军部的特使。"佐藤介绍道，"这位是竹内清影小姐，我们在上海最耀眼的明珠。"
铃木次郎的目光在顾清影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竹内小姐的日语很标准。"
"家父一直要求我说好母语。"顾清影微微欠身，故意流露出几分贵族的矜持。
铃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竹内这个姓氏在日本上流社会颇有分量，这解释了他瞬间转变的态度。
"铃木阁下这次带来什么好消息？"佐藤引着他们走向包厢。
"山本大将计划在太平洋方向采取新行动。"铃木压低声音，"具体细节需要单独谈。"
顾清影心中一紧。单独谈？那她的窃听器就失去作用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应生端着酒水经过。顾清影眼尖地认出那是陈默伪装的！他朝她几不可见地点头，示意已经就位。
"既然如此，"顾清影适时开口，"我就不打扰二位谈正事了。"
她做出要离开的姿态，铃木却突然叫住她："竹内小姐请留步。既然都是自己人，不妨一起听听。"
顾清影心中狂喜，面上却故作迟疑："这合适吗？"
"竹内小姐的忠诚毋庸置疑。"佐藤笑道，"请吧。"
三人走进包厢。顾清影刻意选了铃木对面的位置，确保胸针能清晰收录他的每一句话。
"这是绝密文件。"铃木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档案，"山本大将计划在两个月内突袭珍珠港。"
顾清影手中的酒杯险些滑落。珍珠港！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为什么要选珍珠港？"佐藤皱眉，"那里距离日本太远"
"正因为远，才能打美国人一个措手不及。"铃木指着地图，"我们的航母舰队已经准备就绪。"
顾清影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假装好奇地问："这么远距离作战，补给问题怎么解决？"
铃木得意地笑了："这就是计划的精妙之处"
他详细讲解着作战计划，顾清影一字不落地记在脑中。【过目不忘】的能力让她不需要任何记录，所有细节都如同照片般印在脑海里。
突然，铃木话锋一转："不过这个计划有个隐患。"
"什么隐患？"佐藤问。
"军统似乎已经有所察觉。"铃木神色凝重，"我们怀疑他们派了间谍混进海军部。"
顾清影心中一凛。
"有怀疑对象吗？"佐藤问。
铃木从档案袋里又取出一张照片："这个人，你们见过吗？"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国军军官制服的年轻人，眉目清秀，眼神锐利。
顾清影的呼吸几乎停止——那是她父亲竹内大纲安插在国民党海军部的卧底，代号"海东青"！
"没见过。"佐藤摇头，"需要我帮忙调查吗？"
"暂时不用。"铃木收起照片，"我们已经设下陷阱，就等他自投罗网。"
顾清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必须尽快通知父亲！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敲响。
"将军，有您的紧急电话。"侍应生在门外说。
佐藤起身离开。包厢里只剩下顾清影和铃木。
"竹内小姐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铃木突然问，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顾清影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嫣然一笑："只是觉得铃木阁下讲得很精彩。我虽然是个女子，但也关心帝国伟业。"
铃木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说："我听说竹内小姐和军统的人走得很近？"
来了！果然还是在试探她！
顾清影从容不迫地端起酒杯："铃木阁下说笑了。我接触那些人，不过是为了替将军搜集情报。"
她轻轻晃动着酒杯："就在上周，我还帮将军识破了一个军统的卧底。"
"哦？"铃木挑眉，"愿闻其详。"
顾清影将沈啸测试她的经过稍作改编，娓娓道来。她刻意突出了自己如何机智地反将特高课一军，又如何取得沈啸的信任。
铃木听得频频点头："竹内小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都是为了帝国。"顾清影谦逊地说。
这时，她注意到铃木的公文包没有完全合拢，里面露出一角文件，上面赫然写着"特攻队训练计划"。
又一个重要情报！
她必须想办法看到完整内容。
"铃木阁下，"她突然压低声音，"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我怀疑这个会场里还有军统的耳目。"
铃木神色一凛："你有证据？"
"刚才那个侍应生，"顾清影指向门外，"我认出他是军统的人伪装的。"
这招险棋！但她必须制造混乱，趁机查看那份文件。
铃木立刻按响呼叫铃。几分钟后，副官匆匆进来。
"立刻搜查所有侍应生！"铃木下令，"重点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会场顿时一片混乱。顾清影趁铃木注意力被吸引，快速翻开公文包，用【过目不忘】记下特攻队计划的要点。
自杀式攻击神风特攻队目标美军航母
每一个字都让她心惊肉跳。
"找到了！"外面传来喊声。
顾清影迅速恢复公文包原状，仿佛从未动过。
铃木起身看向门外："抓到了？"
"跑了一个，我们正在追！"
顾清影心中暗喜——陈默应该已经安全撤离了。
"铃木阁下，"她适时表现出担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建议您尽快离开。"
铃木点头："你说得对。"
他收起公文包，在卫兵护送下匆匆离去。
佐藤这时才回来："发生什么事了？"
"有军统的人混进来了。"顾清影简要说了一遍，刻意强调了自己如何识破伪装。
佐藤赞赏地看着她："竹内小姐，你又立了一功。"
"这是我应该做的。"顾清影微笑。
走出百乐门时，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今晚的收获远超预期——珍珠港计划、神风特攻队、还有"海东青"暴露的危险！
她必须立刻把情报送出去！
回到公寓，顾清影反锁房门，第一时间打开电台。
就在她要发报时，动作突然顿住——暗格边缘的头发丝又不见了！
沈啸的人又来过了！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操作，却改变了密码组合。这是她和父亲约定的暗号，表示"通讯被监控，情报不可信"。
她发送了一段无关紧要的信息，然后关闭电台。
真正的情报，她要通过死信箱传递给陈默。
凌晨三点，顾清影乔装成夜归的舞女，来到外滩的一个公用电话亭。
她投下硬币，拨通一个号码，三响后挂断。这是给陈默的暗号——一小时后在老地方见。
四点的城隍庙后街，万籁俱寂。
"你怎么冒险来了？"陈默从阴影中走出，"今晚百乐门出事，全城都在戒严。"
"有紧急情报。"顾清影快速说道，"珍珠港、神风特攻队，还有'海东青'暴露的危险。"
陈默倒吸一口凉气："消息可靠？"
"我亲耳所听。"顾清影把微缩胶卷塞给他，"必须尽快通知父亲，还要提醒'海东青'转移。"
"明白。"陈默收起胶卷，担忧地看着她，"你的处境也很危险。铃木既然试探过你，恐怕不会轻易相信你。"
"我知道。"顾清影苦笑，"但这是我必须冒的险。"
远处传来警笛声。
"你快走。"陈默推了她一把，"我来引开他们。"
"小心！"
顾清影融入夜色，回头时看见陈默朝相反方向跑去，故意制造出声响。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
这个夜晚，她收获了珍贵的情报，却也让自己和陈默都陷入了更大的危险。
但这就是她的选择。
为了最终的胜利，她愿意付出一切。
意外收获？不，这是用性命换来的情报。
而明天的太阳升起时，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