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樊千秋:楚巫已露头,进宫见刘彻,请旨抄侯府!
“是丶是”这和胜社子弟终于想要开口了,但手上痛感实在太强,只能倒吸冷气,却完全是说不出话来。
“结巴?结巴也是要算时间的。”樊千秋笑道,简封心领神会,手上缓缓地开始加劲,让对方感受到了压迫。
“是丶是社令派我等来的!”这和胜社子弟终于梗着脖子死命吼出来。
“社令?你家社令是何人?”简封再故意笑问。
“田丶田宗!”和胜社子弟这一声更尖了,接着,他整个人便软了,如同死鱼一般,竟不再有丝毫挣扎。
“—”简封松开对方的手,抬手试了试鼻息,才转过来对樊千秋道,“社令,下手重了,当是晕过去了。”
“以为是豪侠,竟是软货!”樊千秋冷笑两声,只摆了摆手,豁牙曾便将此人放下了,再扛出去找医者包扎。
“你莫要停下,这还有人,接着审!”樊千秋指了指还吊着的三个人,这几人脸色再一变,立刻便哭豪起来。
“樊丶樊社令!我等晓事!不敢瞒!有何问话,我愿招,绝不敢瞒啊!”中间之人苦苦求道,
另两人亦求道。
“恩?莫不是要躲避大刑,想编话来逛骗我吧?”樊千秋冷笑又猛道,“简封!一人剪一指,
先验一验他们的诚心!
“诺!”简封答道,拿着滴血的铁剪走向几人,几人再次挣扎,不停地哭喊着求饶,涕泗混着口涎不停地往下滴淌着。
他们都是在间巷间打熬搏杀的泼皮,平日自然没少受伤,熬刑抗揍的本事无人能及,豁牙曾只用答刑自然便不能奏效。
但是,剪手指可就不同了,它带来的痛感也许还能扛住,可是,那缓慢而又残忍的用刑的过程却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更何况,剪完了手指,还有脚趾;剪完了脚趾,还有别处可剪。
这种痛苦,无异于凌迟啊!
光是在脑海中想一想此景,便已经不寒而栗了。
而最可怖的是,眼前的这两个人,真敢动手啊。
碰到了真正的硬茬子,与其苦熬,不如先出首。
樊千秋冷眼盯着他们,良久之后,才给简封递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冷声怒喝两声,才让这三人停住,不再哭嚎惨叫。
“识时务者为俊杰,既然想出首,我倒愿意给你们这机会,简封,把伏罪券约拿来,先让他们签了。”樊千秋点头道。
“诺!”简封从木架上取来券约,又把血抹在他们的手上,让他们在这帛质券约上按上了清淅的手印。
这伏罪券约与后世的认罪书相似,其实并没有实际约束力,却能成为他们出首招供的罪证,纵使能活,亦难得到信任。
签了伏罪券约之后,这些人几乎便无回头路了。
樊千秋看了看简封递过来的券约,放回了案上,才站起身,缓缓地步,来到了这几人的面前。
“你们三人,何人更有资历些?”樊千秋问道“小丶小人。”那第一个喊着要出首的人答道,他亦是今晨在郭得禄院中被豁牙曾制住的头目。
“你叫什么?”樊千秋问道,一边的简封已经在案上展开了一块素帛,开始记录了起来。
“小人王万户。”此人答道。
“社中何职?”樊千秋再问。
“一小头目,领着二十多人,专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王万户答道,眼神很闪铄。
“小头目?不仅如此吧?颇得田宗信任吧?”樊千秋冷问。
“是丶是————小人的阿姊,是田宗如夫人。”王万户忙答。
“还是田社令的小舅子啊,失敬!失敬!”樊千秋拱拱手。
“不敢当,不敢当。”王万户忙答道。
“田宗让你们来作甚?”樊千秋问道。
“他丶他让我等杀了郭得禄和尹卓。”王万户答道。
“为何要杀?”樊千秋猜得到原因,却要慢慢地问,这样才能让他们无保留地说出真相。
“要丶要灭口。”王万户迟疑片刻,但仍咬着牙道。
“为何要灭口。”樊千秋眉问道。
“这丶这不知。”王万户躲闪起来。
“你们二人呢?”樊千秋不搭理他,看向了另两人。
“我丶我等只是听令办事,其馀事,一概不知啊!”这两人哀豪道,看起来当真不知情。
“那尔等说说,他知不知!”樊千秋指向了王当户。
“他丶他”二人迟疑,不敢说,王当户亦脸色一变。
“吞吞吐吐,必有隐情!简封!先各自卸下一根手指!”樊千秋喝道。
“诺!”简封张开铁剪,“哢哢”地猛剪了两三下。
“他丶他最受田宗信任!定然知晓,定然知晓!”其中一人哀豪道,另一个人亦附和道。
“简封,那便是此人信口雌黄,办他!”樊千秋又猛地指向了王当户。
“樊社令!我说!我说!”王当户看到简封举起那滴血的铁剪,连忙求道。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若下次再吞吐,手指脚趾,统统都剪光!”樊千秋恶道。
“诺丶诺!”王当户连忙答道。
“说!为何要灭口!”樊千秋再问。
“他二人识得皇后身边的宫人,这些宫人与丶与那巫蛊之案有莫大干系!”王当户说道。
“恩?此事与你们和胜社有何干系?”樊千秋故意再次问道,知道渐渐问到了紧要之处。
“因丶因为社中的靠山是——”王当户咽了咽口水接着道,“是馆陶公主和堂邑侯—”
“此事是馆陶公主和堂邑侯吩咐田宗做的?”樊千秋进一步础础逼问道。
“正丶正是。”王当户此刻已没了心里负担,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樊千秋没有再立刻往下问,刚刚这些问题他多多少少知道答案,如今只是又多了几个人证而已。
他顿了顿之后,才问到了今日最为要紧的事,“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巫祝,叫做楚服,你可知道,这个人藏在了何处?”
“楚丶楚服?”王当户脸色再一变,他迟疑愣神的一瞬间,便漏了馅,他定知此人的下落。
“你可想好,若说了假话,便是死!”樊千秋走近了两步,盯着他诱道,“只要如实说了,送你去荥阳,保你不死。”
“”王当户似在思索,却没有立刻说话。
“简封!”樊千秋猛喝道。
“我说!”王当户抢在简封说话前先叫出来。
“快讲!”樊千秋逼问道。
“十几日前的一个夜晚,确有一女巫到社中,似乎要避祸,而后便被藏起来了。”王当户哭丧着脸说道。
“莫要拐弯抹角,快说,此人藏在何处了!”樊千秋再问。
“藏丶藏在田府!”王当户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似乎泄了气,而后他才接着说道,“家姊昨丶昨夜还去找她卜问过吉凶。”
“田府?”樊千秋确认道。
“正是。”王当户再答道。
“””樊千秋没有说话,将简封叫到门外,与豁牙曾碰了头。
“安插在田宅附近的子弟,今日晨间可有来上报?”樊千秋问。
“未有异动,”豁牙曾说道,“我发觉是和胜社子弟后,立刻派人大张旗鼓地出没在和胜社和田宅附近,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此招甚好,如此一来,这楚服九成还在田宅中!”樊千秋道。
“正是。”豁牙曾与简封一同点头道。
“田宗虽然已经被削爵,可毕竟还是勋贵,本官不能直接去查,得向县官请旨。”樊千秋再次眉说道。
“久拖,怕生变。”简封说道,来回一请旨,少说要几个时辰,
“简封,去调人,先封了田宅所在的那一里,摸让人进出交通,我进宫去请旨!”樊千秋果断地布置道。
“诺!”简封领命之后,立刻匆匆出门去了。
“这三人,看住,他们是人证!”樊千秋向豁牙曾说道。
“关在此处,定然无碍!”豁牙曾拍着胸脯。
“再多派人,盯死田宅!”樊千秋再次说道。
“诺!”豁牙曾再答。
樊千秋再无多的布置,出门上马,一路奔向未央宫北阙,他要进宫面见刘彻,奏明案情,请旨抄家。
未初一刻,樊千秋紧赶慢赶许久,终于来到了宣室殿前,守门的内官进去通传之后,却又匆匆而来。
“樊使君,县官正与丞相商议大事,一时恐怕还不得空,你要稍等片刻。”这看不出年龄的内官道。
“小官可向县官通传,我是为了那巫蛊之案来的?”樊千秋皱着眉头问。
“下官怎敢不通传呢?县官只是摆手,并未说话,我等身份地位,自然不敢多问。”内官再次答道。
“”—”樊千秋听到此处不禁有疑惑,他对着眼前这状貌甚恭的内官打量了一番,不知对方是不是有意阻拦。
从今日卯时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馆陶公主和堂邑侯定然已知晓事败,绝不会乖乖地坐以待毙的。
说不定,他们已经开始布置应对之策,设法逼退或拦阻樊千秋了。眼前这个内官,与他们究竟有没有关联呢?
可樊千秋纵使有疑问,却也不能大闹,只得耐着性子,对其行礼,然后再道:“多谢小官通传,本官先等等。”
“今日的日头毒得很,还请使君随我进院去,到偏殿等吧。”这内官更躬敬说道。
“有劳小官了。”樊千秋说完,便跟着对方走进了宣室殿的前院,然后来到了正殿右侧的一间偏室坐着等侯。
待这储姓内官离开后,心中焦急的樊千秋便站了起来,走到这间偏室的门口,四处打量起这座有名的宫殿来。
从大汉肇建时起,皇帝和皇后妃嫔便是别居的,许多时候,他都住在自己的宫殿。
皇帝专享的三座宫殿,分别是温室殿丶宣室殿以及清凉殿:都在前殿的范围之内,从南向北沿一条中轴排开。
这三座皇帝寝宫同为三进三出的形制,和未央宫中其他各殿相似。
若单从规模上看,这三座宫殿不算大,不说远不及椒房殿,甚至比昭阳殿都要小。
但三座宫殿相加起来,却超过椒房殿。
而且,从整体看,这三座宫殿等于是整个前殿的“后寝”,是名副其实的“腹心”。
这三座皇帝寝殿当然不是一日建成的,地位当然也有不同。
其中,宣室殿是在文帝时最终落成的,从那时开始,便兼具实用价值和像征意义。
说它有实用价值,是因为此处是皇帝平日住得最多的地方,几代皇帝起码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宣室殿度过的。
不管是起居坐卧,还是召见朝臣宗亲,又或者是议论政事,宣室殿的使用频率极高。
在前殿的未央殿举行的朝议自然是万众瞩目,可在那里决定的许多大政方针,都是在宣室殿里先议论成型的。
若说未央殿是朝堂的表,宣室殿便是朝堂的里。
说它有象征意义,是因为此处是皇帝“政治作秀”的舞台,善于表演的大汉天子多次在此处表演,博得美名。
其中最着名的便是汉文帝与贾谊在此彻夜长谈,谦虚地向其询问政事,为自己博得“礼贤下士”的明君美名。
可是,到了最后,贾谊仍没有得到文帝的重用。
此刻,樊千秋站在这偏室向不远处的正殿看去,能够看到洞开的殿门,甚至还隐约能够看到其中的两个人影。
倒也没有太过神秘的氛围,与他去过的椒房殿和昭阳殿也没什么不同。
不知窦婴这老儿,今日是在跟刘彻商议些什么?
是北边的战事吗?是重要朝臣的任免?还是这巫蛊之案樊千秋想了许久,却也不敢确定。
他此时虽已官居千石的廷尉正了,在黔首面前是地位极高的“使君”,但是深究起来,不过是一颗钉子而已。
只能看见天下的一隅而已,对整个朝政并不熟。
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登到顶端,一览众山小。
这些都是远不可及的事情,樊千秋站在门边想了一刻钟,便也就索然无味了,接着,他重新开始焦急了起来。
刘彻到底要和窦婴说多久?自己到底要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