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麟执壶的手停在半空,饶是他心性再沉稳,也被月倾寒这话弄得愣在了原地。
他抬眼,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小丫头。
只见她赤金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生怕被拒绝的紧张,小脸因激动而微微泛红。
先前那点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为了蟠桃豁出去的悲壮。
江麟心底失笑,这个月神宫的小师姐,挺有意思的。
为了口腹之欲,什么都豁得出去。
他缓缓将茶壶放下,瓷底与石桌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这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淅。
月倾寒的心,也跟着这声响跳了一下。
“师姐身份尊贵,屈尊降贵扮作我的侍卫,只怕委屈了师姐。”江麟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为难。
月倾寒把头摇得象拨浪鼓:“是我自己愿意的,修仙之人,不拘小节!”
她生怕江麟不答应,连忙表决心。
江麟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
他沉吟片刻后,满脸为难地开口道:“既然师姐执意如此,那也罢。”
月倾寒闻言,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不过”江麟话锋又是一转。
月倾寒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他,象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既然要扮,就必须打扮得象一些。”
江麟看着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在外人面前,需要谨守侍卫本分,不可逾越。”
“不知道师姐,能不能做到?”
月倾寒此刻,满脑子都是蟠桃的香甜,忙不迭地应承:“你放心,我能做到。”
“如此甚好。”江麟点了点头,算是将此事敲定下来。
他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补充道:“对了,既是侍卫,这身装扮也需换换。”
月倾寒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鲜艳亮眼的行头,这可是她最喜欢的打扮。
但想到瑶池仙会和那九千年一熟的蟠桃,她咬了咬牙:“换!”
“还有,”江麟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既是我的侍卫,在抵达瑶池,身份揭晓之前,一切需听我吩咐,不可任性妄为,更不可随意展露仙帝修为,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你可能遵守?”
月倾寒小脸皱成了一团,不能随便打架,还要听从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师弟吩咐。
这感觉着实有些憋屈。
不过,为了蟠桃,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深吸一口气,象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牺牲般,重重点头:“好,我一定遵遵守。”
江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那便如此说定了。”
“师姐且在帝宫,小住一两个月。”
“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务,便带师姐,一起动身前往中洲仙域。”
两个月后,流云帝宫深处。
江麟正于静室中推演功法,周身道韵流转,气息渊深似海。
这两个月他并未虚度,除了处理必要的政务,更多时间都在沉淀自身,稳固修为。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纪昊躬敬的声音:“帝尊,北莽帝族遣使求见。”
北莽帝族?
江麟缓缓睁开眼眸,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东荒易主,楚家败亡,周边势力不可能一直沉默。
南岭半个月前,刚派来了求和的使者。
妄想通过几件仙宝,和自己握手言和,将之前攻打流云帝城的恩怨一笔勾销。
如今,这向来野心勃勃的北莽女帝,也终于坐不住了吗?
他身形微动,已出现在帝宫主殿的御座之上。
“宣他们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着玄黑铁甲、身材魁悟的壮汉,在纪昊的引领下,龙行虎步般踏入大殿。
他目光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煞气。
修为赫然是大罗金仙巅峰,只差半步便可踏入仙帝之境。
此人乃是北莽女帝座下悍将,拓跋阔。
拓跋阔声音洪亮,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北莽使臣,拓跋阔,见过东荒帝尊!”
他锐利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御座上的江麟。
他奉女帝之命前来,首要任务便是摸清这位新任东荒之主的底细。
一个能复灭楚家、年仅十岁便登临帝位的孩童,无论背后有何等依仗,其本身都足以引起任何势力的警剔。
江麟神色不变,平淡开口:“拓跋将军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拓跋阔咧嘴一笑,带着几分蛮悍之气:“帝尊快人快语,那么末将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北莽与东荒毗邻,帝尊新立,我朝女帝特命末将前来道贺。”
“同时,也想问问帝尊,对于两国边境,那三处素有争议的混沌陨铁矿,有何看法?”
他直接抛出了,一个敏感且实际的问题。
这既是试探江麟的态度,也是试探他的魄力与实力。
混沌陨铁是炼制仙宝的重要材料。
那三处矿脉储量丰富,历来是东荒和北莽摩擦的焦点。
当年楚家主宰东荒之时,两家为了这三处矿脉,连年交战,死伤无数。
如今,东荒换了主人,加之东荒新主年纪小,又和南岭有过节,无暇两线作战。
因此北莽女帝觉得,此刻正是厘清那些矿脉归属的好时机。
江麟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不过三处矿脉罢了,你们北莽女帝要是不惧开战,自可派兵来取。”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
拓跋阔脸上的蛮悍笑容瞬间僵住。
他预想过江麟的各种反应,或是推诿,或是强硬拒绝,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强硬的回答。
这完全没将北莽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声音沉了下来:“帝尊此言,未免太过托大!
“我北莽铁骑,纵横北莽仙域未尝一败!”
“那三处矿脉,原本就属于我北莽,楚家虽然强行将其夺走,却也未能完全掌控。”
“帝尊初登大位,根基未稳,莫非真要为此与我北莽兵戎相见?”
话语中已是赤裸裸的威胁,煞气不自觉地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试图给眼前这年幼的帝尊施加压力。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不耐烦和困意的声音。
从大殿侧后方传来:“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