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古砚在那内核石台处,正与石佬商议如何应对血狼帮强攻,忽见乌老带着阿桑,自那暗河裂隙中匆匆而来。阿桑小脸煞白,衣衫被岩石刮破了几处,见到古砚,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古岩大哥!”她声音带着哭腔,又强自忍住。
古砚见她无恙,心中先是微微一松,但听乌老快速将外面情形,以及秃鹫追杀、血狼帮背后可能另有主使、意图捕捉石灵提炼“石心髓”之事一道来,他的眉头便紧紧锁了起来。
“石心髓……”石佬那岩石身躯发出低沉的轰鸣,眼窝中绿火剧烈跳动,显是怒极,“难怪他们如此锲而不舍,手段狠辣!原来是想将我族儿郎炼化成器!此仇不共戴天!”
古砚沉吟片刻,看向乌老和阿桑发现的那条暗河秘道,眼中精光一闪:“前辈息怒。如今敌强我弱,硬拼非是上策。他们既倾巢来攻,后方必然空虚。我们或可借此秘道,绕至其后,攻其不备。”
石佬闻言,绿火微凝:“绕后?此计虽险,却可一试!只是内核局域仍需守护……”
古砚道:“陈青道友精通阵法,可暂留此地,借助符文稳固心核,拖延时间。我与乌老,再请前辈派几位得力族人引路,循此秘道,直捣其后方营地。若能救出被囚族人,焚其粮草物资,前方敌人必乱阵脚,届时内外夹攻,或可退敌。”
石佬略一思忖,那岩石头颅重重一点:“好!便依古小友之言!”他随即点出四名最为高大强壮、身上死气沾染最少的石灵。这些石灵身躯厚重,行动间却并不笨拙,手中皆持着由坚硬石髓凝聚而成的长矛或重锤。
乌老吧嗒了一口烟,眯着眼道:“老头子我别的不行,认路、潜行,还有几手打穴的功夫,倒是能派上用场。”
阿桑急忙道:“我也去!我认得路!”
古砚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此行凶险,你留在此地,与陈青道友一起,更为安全。”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
阿桑张了张嘴,见古岩眼神坚定,只好低下头,小声道:“那……古岩大哥,乌爷爷,你们千万小心。”
计议已定,众人不再耽搁。陈青面色凝重,对古砚拱手道:“古兄放心,只要陈某有一口气在,必竭力维持阵眼不失!”说罢,他便快步走向石台,取出几面阵旗和灵石,开始加固内核局域的防御符文。
古砚、乌老,以及四名强壮石灵,则随着阿桑的指引,迅速没入那条阴暗潮湿的暗河裂隙之中。
……
暗河在地下蜿蜒流淌,水声潺潺,寒气逼人。脚下是湿滑的卵石,两侧岩壁犬牙交错,时而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时而稍显开阔。石灵身躯沉重,踏在水中,发出沉闷的响声,好在有水声掩盖,倒也不易察觉。
乌老走在最前,他那看似老迈的身躯在复杂的地形中却异常灵活,手中烟杆偶尔在岩壁上轻轻一点,借力前行,悄无声息。他时而停下,侧耳倾听,或者嗅嗅空气中的味道,辨别方向。
古砚跟在其后,一边前行,一边默默运转灵力。他尝试着将一丝震劲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仿真着周围蚀灵雾那侵蚀、滞涩的特性,包裹于自身气息之外。起初几次,力道掌控不佳,要么仿真失败,要么震劲外泄,引得水流微漾。他并不气馁,反复调整频率与强度,终于,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带着腐蚀与沉重意味的能量场,若有若无地笼罩了他周身尺许范围。在此范围内,连光线似乎都暗淡了一丝。
“咦?”前方的乌老似有所觉,回头看了古砚一眼,浑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未多问。
一行人沉默而迅速地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人语声和篝火的光亮。
乌老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停下,隐匿于一块巨大的凸岩之后。乌老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岩壁,通过缝隙向外窥视。
只见裂隙出口外,是一处相对宽敞的洞穴,被血狼帮改造成了临时营地。篝火旁,七八名匪徒正围坐着喝酒吃肉,大声喧哗。旁边有一个以粗大木桩围成的简陋牢笼,里面关着三四名气息萎靡的石灵,它们身上的光泽暗淡,显然受了折磨。更远处,堆放着一些抢掠来的物资和备用兵器。
看守不算严密,但想要无声无息地解决所有人,也非易事。
乌老滑下来,对古砚和石灵们低声道:“八个,两个在打盹,三个在喝酒,另外三个在巡逻,注意力不算集中。牢笼钥匙在那个穿皮坎腰的头目腰上。”
古砚点了点头,看向那四名石灵,以神识传递意念:“待会儿,我与乌老先出手制住那几个醒着的。你们看准时机,迅速冲过去,砸开牢笼,救出族人,然后焚烧物资,不必恋战。”
石灵们眼中绿火闪动,表示明白。
古砚又对乌老道:“乌老,我用些法子干扰他们灵力运转,您老负责点穴,务必一击制住,不让他们发出警报。”
乌老颔首,将烟杆插回腰间,双手微屈,指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两人对视一眼,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出裂隙,借着营地里杂物的阴影,向那几名喝酒的匪徒摸去。
古砚屏住呼吸,将周身那仿真蚀灵雾的震劲场缓缓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薄纱,笼罩向那几名匪徒。
起初,匪徒们并无察觉。但很快,那个穿皮坎腰的小头目皱了皱眉,晃了晃脑袋,骂道:“妈的,这鬼地方,待久了浑身不得劲,灵力运转都慢了几分。”
另一个匪徒也附和:“是啊,感觉比平时累得多……”
就在他们心生烦躁,警剔性降至最低的刹那——
乌老动了!
他身形如一道青烟,瞬间欺近那三名巡逻匪徒身后。干枯的手指如同疾风骤雨,精准无比地点在三人后颈、腰眼等要穴之上。那三人哼都未哼一声,便软软倒地。
几乎同时,古砚身形暴起,直扑那喝酒的五人!他并未动用兵刃,仅存的右手五指成爪,直取那小头目咽喉!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小头目毕竟有些修为,虽被蚀灵雾干扰,反应慢了一拍,仍下意识地抬手格挡。古砚手腕一翻,变爪为指,指尖凝聚一丝锐利震劲,瞬间点在其手臂穴道上。那小头目只觉整条骼膊一麻,瞬间失去知觉,古砚另一只手已如铁钳般扣住了他的喉咙,微微发力,便让其晕厥过去。
另外四名匪徒这才惊醒,慌忙要去抓身旁兵刃。但古砚岂会给他们机会?身形如游龙般在几人之间穿梭,或指或掌,每每击中其关节、穴道,伴随着细微的“咔嚓”声和闷哼,四人接连倒地,失去了反抗能力。
那两个原本在打盹的匪徒被惊醒,刚睁开眼,就看到四名高大的石灵如同愤怒的山岳,挥舞着石矛重锤,轰然冲至近前!
“敌袭……”一人刚喊出半句,便被一柄石锤当头砸下,声音戛然而止。
另一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却被一名石灵掷出的石矛贯穿大腿,惨叫着扑倒在地。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八名看守匪徒已全部被解决。
石灵们毫不迟疑,冲到牢笼前,那沉重的石锤几下猛砸,便将粗大的木桩砸断,救出了里面被囚的族人。被救的石灵发出低沉的嗡鸣,充满了激动与悲愤。
另有石灵则冲向物资堆,掀翻油灯,点燃了那些兽皮、干粮等杂物,火焰顿时升腾起来。
“走!”古砚低喝一声,毫不恋战。
众人带着被救的石灵,迅速沿着原路撤回暗河裂隙。身后,血狼帮的后方营地已是火光一片,隐约传来更远处匪徒发现情况不对的惊怒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