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舱宽敞的座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沉浩好整以暇地坐下，系好安全带。
他甚至没朝身旁这位“偶遇”的美女明星多看一眼。
赵金麦精心准备的惊喜，砸进了棉花里，连个响声都没有。
她心里泛起一丝小小的失落，但很快调整过来，立刻激活了 b计划。
“沉老师，我们正好可以讨论一下剧本。”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那份已被沉浩“开过光”的剧本，身体自然地向他这边靠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一股清甜的栀子花香，带着雨后的湿润，钻入鼻腔。
“您刚才提的那个‘渣男替身’的设置，我觉得特别有深度。”
她翻开剧本，纤细白淅的手指点在某一页上。
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划过沉浩的手臂，带起一阵微弱的痒意。
“尤其是这一段，男主角第一次见到女主，您觉得他当时的眼神，应该是‘惊艳’，还是‘玩味’？”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近在咫尺，专注地望着他。
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这套组合拳，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恐怕都早已心猿意马。
但沉浩不是正常男人。
他是乐子人。
他不动声色地接纳了这一切，甚至微微侧过头，将目光落在剧本上，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一分。
近到他能清淅地看到女孩脸上细小的绒毛。
“都不是。”
他开口，声音平稳。
“恩？”
赵金麦有些意外，自己的女性魅力似乎第一次遭遇了铁壁。
“应该是‘评估’。”
沉浩的语气，象个冷酷的面试官。
“他在评估这个猎物的可玩性。”
“评估她和自己心中的那个‘白月光’有几分相似。”
“评估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需要付出多少成本，以及，这个游戏的趣味性能持续多久。”
他一边说着，一边清淅地感受到女孩因为他的靠近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手臂传来的触感，也从柔软逐渐变得僵硬。
与此同时，他藏在另一侧的手，已经拿起了手机。
屏幕的光调到最暗，他单手操作，点开小张的微信对话框，飞快地敲下一行字。
【下次收买人，记得把封口费也谈好。】
【还有，你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浮夸到我隔着三排都觉得辣眼睛。】
点击，发送。
他甚至能想象到，后排某个座位上，小张看到这条信息时，那张本就浮夸的脸，会扭曲成怎样一副精彩的模样。
果然。
信息发出的下一秒，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咚”。
手机掉在地毯上了。
紧接着，是一阵手忙脚乱、试图捡手机又怕发出声音的、鬼鬼祟祟的窸窣声。
沉浩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而他身旁的赵金麦，此刻正因为他那番冷酷到极致的“评估论”，而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迪化”。
天啊。
他不仅能想到“渣男”的设置，还能把“渣男”的心理，剖析得如此透彻，如此……迷人！
这哪里是演员，这分明是犯罪心理学专家！
“沉老师，您太厉害了！”
赵金麦由衷地赞叹，看向沉浩的眼神里，小星星几乎要溢出来。
“那……那这场吻戏呢？”
她象是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指着剧本上标注的一场戏。
“这里写的是‘深情拥吻’，按照您的思路，是不是也应该调整一下？”
“当然。”
沉浩端起空姐送来的香槟，轻轻晃了晃，金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曳。
他看着赵金-麦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决定给这个单纯的女孩，上一堂真正的高阶表演课。
“你觉得，吻，是什么？”
他忽然问道。
“是……是感情的表达？”赵金-麦迟疑道。
“肤浅了。”
沉浩摇了摇头，呷了一口香槟，用一种布道般的口吻，缓缓开口。
“在这场戏里，男主角的吻，不是情感，而是一种权力宣示。”
“它是一种后现代主义语境下，对消费社会中情感商品化的象征性反思，是主体通过符号化的身体接触，对客体进行的一次‘价值收购’与‘精神殖民’。”
赵金麦：“？？？”
沉浩无视了她脸上大写的问号和那仿佛 cpu被烧干的表情，继续他的“表演”。
“你看，男主角，代表着资本与权力。女主角，代表着纯真与被物化的美。”
“他的吻，本质上不是亲密，而是一次‘收购’行为。”
“他通过这个吻，将女主彻底纳入自己的所有物范畴，完成了对这份‘美’的最终占有。”
“所以，这个吻不能是深情的，而应该是带着一丝掠夺感的，甚至是冰冷的。”
“演员在表演时，嘴唇是热的，但眼神必须是冷的。”
“这才是高级的、具有批判性的表演。”
一番云山雾罩的理论，直接把赵金麦听得一愣一愣的。
后现代主义？
消费社会？
精神殖民？
虽然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构建出了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但又觉得无比高级、无比牛逼的理论大厦。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张在光影下俊美得不象话的侧脸，和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内心的崇拜值，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后排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泰国乘客正用急促的泰语，对着一位满脸为难的空姐大声抱怨着什么。
空姐显然听不懂泰语，只能一边鞠躬道歉，一边用憋脚的英语试图沟通，但那位乘客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
周围的乘客纷纷投来不满的目光。
赵金麦也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就在空姐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身旁的沉浩，突然转过头。
他看着那位情绪激动的泰国乘客，用一口流利到仿佛在曼谷街头生活了几十年的标准泰语，微笑着开口了。
语速不快，发音标准，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位原本暴躁的泰国乘客，在听到这纯正的乡音后，瞬间愣住了。
沉浩不慌不忙地跟他解释着什么，时不时还指了指头顶的行李架，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几句话的功夫，那位乘客脸上的怒气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歉意和感激。
他连连对着沉浩和空姐双手合十，用泰语说着“谢谢”。
一场小小的机上矛盾，瞬间化解。
整个头等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沉浩身上。
那位年轻的空姐，更是用一种看神仙般的眼神看着他，结结巴巴地用中文道谢。
“先生，太……太感谢您了！您……您是泰国人吗？”
赵金麦也彻底傻眼了。
她张着小嘴，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今天接收到的海量信息。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连剧本都要改成“渣男”的变态艺术家吗？
他不是能把一个吻解构成“精神殖民”的理论大神吗？
怎么……怎么连泰语都说得这么溜？
面对众人震惊的目光，沉浩只是淡然地转回头，重新端起那杯香槟，对着目定口呆的赵金麦，云淡风轻地解释了一句。
“哦，看泰国恐怖片学的。”
“为了研究女主角在不同情境下，尖叫的各种发音层次和情绪表达。”
赵金麦：“……”
她感觉自己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也被这匪夷所思的理由，彻底击碎了。
飞机平稳降落。
众人起身取行李时，后排的小张，哭丧着一张脸，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
他那张本就扭曲的脸，此刻更是皱成了一团，声音里带着哭腔，演技浮夸到让奥斯卡评委连夜辞职。
“浩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酒店那边刚刚打电话来，说他们的预订系统出了故障，把……把我们预订的房间，全都给取消了！”
就在小张声泪俱下地表演时，赵金麦“恰好”拉着行李箱，出现在沉浩身边。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眼神里闪铄着“c计划终于来了”的兴奋，贴心地提议道：
“我住的那家酒店，好象还有空房。要不……先过去住下再说？”
沉浩看着眼前这一唱一和的两人，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
他没有理会赵金麦的“好意”，而是拍了拍小张的肩膀，用一种“你辛苦了”的眼神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