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有时候是不需要沟通的。
尤其是当你的队友，已经学会了主动给自己加戏。
沉浩直接点开音符，找到自己昨天才发布的“眼神杀作业”视频，按下了“合拍”键。
镜头里，他依旧是那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
他对着屏幕那头“争吵”的杨央和王白舟，露出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痛心表情。
他甚至懒得说话，直接在屏幕上敲字。
一行行文本，随着他敲击的动作，浮现在视频上方，象一场无声的审判。
【但你要懂得克制！】
视频的最后，沉浩对着镜头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发布。
置顶。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正义的背刺感。
评论区瞬间沦陷。
【杀疯了！浩哥这是什么清流劝架方式？这是在劝架吗？这分明是在上刑啊！】
【我宣布，杨央暗恋赵露撕，实锤了！正主兄弟亲自盖章认证！】
【杨央：我他妈谢谢你啊！我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热度，以一种更加癫狂的姿态，冲向了新的高峰。
赵露撕的经纪人，在看到沉浩那条置顶视频时，整个人在办公室里愣了足足三分钟。
她看着屏幕上那句“盘靓条顺，笑起来甜得能齁死人”，又看了看自家艺人那张宜喜宜嗔的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真的？
半小时后。
一条崭新的“共创视频”，同时出现在沉浩和赵露撕的音符账号上。
视频里，一边是沉浩在《罪案拼图》里侧写凶手时，那洞悉一切的冰冷眼神。
另一边，是赵露撕在新剧里，一个回眸落泪、破碎感十足的镜头。
文案是赵露撕团队写的，充满了对前辈的尊敬。
“被浩哥的眼神戏帅到失语，努力学习中！
这条视频，象一滴落入滚油的水，瞬间引爆了双方的粉丝。
赵露撕的粉丝们，象是得到了冲锋的号角，彻底疯狂了。
之前被虞舒心团队压着打的憋屈，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看见没！顶流杨央都为我们撕撕的演技倾倒！”
“光线传媒已经递了本子，某些只会买水军黑人的九漏鱼，羡慕吗？”
“我们家独自美丽，不和任何人捆绑，但谁要来犯，虽远必诛！”
虞舒心的团队彻底坐不住了。
眼看着自己花重金布下的天罗地网，被对方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轻松化解，甚至还借力起飞，那股无能的狂怒，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理智。
新一轮更没有下限的攻击，开始了。
各种捕风捉影的黑料，配上 p得乱七八糟的“证据”，如同网络垃圾，被倾倒在每一个角落。
只是这一次，回应他们的，不再是粉丝的争吵。
而是一张已经悄然收紧的网。
一则由官媒发布的关于“严查 机构税务问题，重点整治娱乐圈‘阴阳合同’及资本无序炒作”的新闻通稿，被悄无声息地置顶在了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
净网行动，有了最准确的目标。
……
晚，上戏。
一场小范围的戏剧表演研讨会，正在进行。
当李明德老师领着沉浩走进会场时，沉浩明显感觉到，场内的气氛有些过于热烈了。
他一进门，就听到前排几个学生在交头接耳。
“快看，沉浩来了！真人比电视上还帅！”
“帅有什么用，我听说今天系主任请他来，就是要敲打他呢！没看主题吗？‘论新媒体时代下，演员的自我修养与传统坚守’，摆明了是冲着他这种‘流量咖’来的。”
“可不是嘛，听说好几个老教授都对《罪案拼图》那种‘歪门邪道’的营销方式很不满了，今天怕是要有一场好戏看。”
沉浩心里“咯噔”一下，随即了然。
果然是鸿门宴。
李明德老师将他领到第一排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象只老狐狸。
“小浩啊，临时加了个环节，系里想让你作为优秀青年演员代表，跟同学们分享一下你的表演心得。”
这哪里是临时加的。
分明是蓄谋已久。
沉浩看了一眼台上，系主任正用一种充满鼓励和期待，但深处却藏着审视的眼神望着他。
他懂了。
这是考试。
不过，乐子人从不畏惧考试。
当他走上讲台，面对着台下几百双灼热的眼睛时，他没有说任何客套的开场白。
“在座的各位，可能都觉得，传统戏剧是艺术的殿堂，网剧是资本的玩物，短剧是下里巴人的快餐。”
第一句话，就让全场瞬间安静。
“但我今天想说的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传统剧已死，网剧不堪大用，短剧当兴！”
满座皆惊！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更是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不悦。
沉浩没有给他们任何消化的时间，继续他的“暴论”。
“为什么说传统剧已死？因为它太完备了！一流的服化道，顶级的灯光摄影，科班出身的导演编剧……可拍出来的东西，却象博物馆里的昆曲、京剧，阳春白雪，精美，但脱离了时代，脱离了群众。”
“网剧呢？看似灵活了，但从业者依旧是那批传统守旧的老师傅，又被资本裹挟，被迫去拥抱那些根本不属于他们的、小资阶级的无病呻吟，越来越悬浮。”
“而短剧，”沉浩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具感染力的笑意，“它就象一个街头拳击场。没有规则，没有保护，条件最差，环境最烂。所以，它逼着每一个参与者，必须拿出自己最有竞争力的东西，去换取观众那短短几十秒的关注。”
“这种在绝境中野蛮生长的力量，才是未来！”
他信手拈来，将最近爆火的各种短剧梗、网剧梗融入演讲，甚至现场模仿了一段土味短剧里霸总的经典台词。
他微微歪头，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压低声音道：“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那副与他清冷气质截然相反的油腻模样，瞬间引得台下笑声和掌声雷动。
原定五分钟的分享，被他足足延长到了十五分钟，结束时，全场起立鼓掌，经久不息。
演讲结束，李明德老师满意地领着他，去见了戏剧表演系主任。
刚才在台上那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沉教授”，瞬间切换成了乖巧懂事的好学生，一口一个“老师您说得对，我刚才都是胡言乱语，抛砖引玉，还是得听您这样前辈的教悔”，把系主任哄得眉开眼笑，当场就要加他微信。
应付完这一切，李明德才领着他，走进了会场附近一间僻静的小排练室。
排练室里，两人正坐着喝茶。
一位身形富态，笑容可鞠，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
另一位身形硬朗，目光如电，即便穿着便服，也掩不住那股军人般的凌厉。
“小浩，给你介绍一下。”李明德笑道，“这位是梁冠华老师，这位是张子健老师。”
沉浩心头一震。
狄仁杰和元芳。
他连忙上前，恭躬敬敬地鞠躬：“梁老师好，张老师好。”
梁冠华笑呵呵地点头，示意他坐。
张子健却没那么客气，他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盯着沉浩，声音沉稳有力。
“我刚才在后台听了你的演讲。”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但未免……太狂妄了些。”
空气瞬间凝固。
李明德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沉浩却笑了。
他看着张子健那张严肃的脸，和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欣赏，脑子里的弦“嗡”地一声就接上了。
这是……在考我？
想看看我这匹野马，是只有嘴皮子功夫，还是真有几分野性？
他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了尊敬与挑衅的表情。
“张老师，您说得对。”
“但您演的燕双鹰，不也挺狂的吗？”
他压低声音，整个人的气场瞬间一变，模仿着燕双鹰那独有的、慢条斯理却压迫感十足的腔调。
“我常跟人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跟人讲道理。”
“就象现在，我跟您讲短剧的未来，您可能不信。”
“所以，我们不如换个方式。”
沉浩的目光直视着张子健，嘴角缓缓上扬，那眼神深处，闪铄着一种名为“掌控”的自信光芒。
“我赌，您的下一部戏，会跟我合作。”
“我再赌，我会让您……比以前更火。”
“我甚至还想赌……”
张子健愣住了。
梁冠华也愣住了。
下一秒，张子健猛地一拍大腿，指着沉浩，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好小子！”
他站起身，走到沉浩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眼神，是棋逢对手的欣赏。
“你小子，可以啊！”
梁冠华也笑得前仰后合，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慢悠悠地对张子健说：“老张，元芳我啊，早就看出来这小子不简单。你这套压力测试，对他没用，反倒被他将了一军。”
李明德看着眼前这“三代同堂”、惺惺相惜的画面，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真正目的。
“小浩啊，其实今天请你来，是梁老师和张老师，他们对你说的短剧，这新东西，很感兴趣。”
“他们觉得，老一套的东西，可能真的需要一些……新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