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沉浩那句“那就送他们一份贺礼”，嗓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黑哥的指尖在平板上轻轻一点。
一个清脆的触控音，决定了今夜无数人的不眠。
他对着麦克风，用那甜到发腻的萌妹音，发出了总攻的指令。
“目标，《漂白》剧组，坐标锁定，开席！”
……
两个血红的话题，没有任何预热，凭空出现在热搜榜上。
它们的排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跳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疯狂推动。
舆情总监周明一拳砸在桌上，破口大骂。
“那天出事以后，不是剧组已经安排和解了吗？！”
“赶紧联系张总！”
制片人张总的视频会议刚刚接通，只听了一句，屏幕那头的他就怒吼起来。
“先压！找新浪那边把热搜降下去，就说技术故障！”
“降不下去了张总！”
周明的声音在发颤，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击，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视频是从代拍小号流出来的，现在已经传到音符了，播放量破千万！”
“有人扒出受伤的是麦麦的武替，还把去年‘不用替身’的通稿全都翻出来了！”
视频画面里，跟张总在一起的执行导演李导猛地站起来，手里的公文包“哗啦”一声敞开，一叠叠满是折痕的安全检查记录掉了一地。
“不是碾压，就是擦碰！我当时在现场，护具都戴了——”
“戴了？”
周明猛地抬头，将手机屏幕转向摄象头，声音嘶哑地吼道。
“这视频里她光着头趴在雪地里，连个最基本的防撞垫都没有！”
张总的手指在桌上敲得咚咚作响，噪音刺耳。
“找那个替身！让她立刻发微博澄清，就说只是擦伤！”
“找不到人！”
场务组的小王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离组很久了，联系方式是空号！刚才有个新注册的小号发了澄清，ip地址还在咱们剧组下榻的酒店，网友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现在骂得更凶了！”
视频会议突然死寂。
只有周明计算机里不断响起的警报提示音，一下，又一下，象在为他们敲响丧钟。
麦麦的经纪人林姐猛地推门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哒哒”声。
“绝对不能提麦麦！工作室已经准备好律师函，就说代拍恶意剪辑！”
张总突然一拍桌子，下了决心。
“赶紧让医疗组补一份诊断证明，就说手臂擦伤！再给那个替身打钱，五万不够给十万，让她配合澄清！”
“可她根本联系不上啊！”小王急得直跺脚，“而且胸部 ct的片子，怎么可能查得出是手臂伤？这报告一放出去就是实锤造假！”
林姐眼神一厉，突然指向周明。
“你让舆情组的人去控评，就说‘行业常态’‘替身自愿’，再把其他剧组的事拉出来转移视线！”
张总眼睛一亮。
“对！赶紧找其他的！对了，我手里有我们同期对手《国色芳华》的黑料！就盯着他们女主杨字那个‘为戏增肥 15斤’的虚假营销打！”
……
与此同时。
王姐公司的会议室里。
墙壁那面巨大的星图上，一道猩红的攻击箭头，从一个匿名的节点出发，精准地刺入代表《漂白》剧组的模块，并迅速引爆了一片代表“负面舆情”的红色局域。
黑哥指着墙上那片星图的一角，对众人汇报道。
“浩哥，鱼儿上钩了，开始咬第二条鱼了。”
杨央一脸茫然：“什么鱼？”
王姐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条由《漂白》剧组的红色局域中，又分裂出一条新的攻击箭头，狰狞地射向《国色芳华》的模块。
她从业二十年，见过无数藏在水面下的暗流。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能亲眼看到一场战争的“实时沙盘”。
就象一个古代将军突然看到了卫星地图上的导弹轨迹。
她过去引以为傲的所有经验和手段，在眼前这幅星图面前被碾得粉碎。
沉浩却只是笑了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神里满是看戏的惬意。
……
《国色芳华》的舆情组长苏晴，此刻的心跳已经失控。
“是《漂白》那边放的料！”
宣传专员小林的声音带着哭腔，鼠标狂点着后台数据。
“他们买了五十个营销号同步发视频，全是对比剪辑——开机仪式杨字穿 s码戏服，杀青宴还是同一件，根本没胖！”
制片人王刚一把将《漂白》替身事件的公关通稿狠狠扔在桌上，又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用尽全力砸向地面。
“这群杂碎！自己替身被碾的事压不住，就来拉我们垫背！”
玻璃内胆的碎片溅到苏晴脚边，她却死死盯着屏幕上新弹出的一条爆料——《漂白》剧组关联的那家营销公司，正是三天前联系他们“声称可帮忙撤热搜”的那家，当时开价五十万。
一个精心布置的连环套。
“先压热搜！”王刚的吼声在办公室里回荡，“联系微博年框代理，把这几条全下了！”
苏晴苦着脸摇头。
“王总，咱们去年没签年框，临时撤一条要二十万，三条就是六十万，而且……”
她点开评论区，指着那些整齐划一的评论。
“《漂白》那边买了水军带节奏，全在刷‘国色和漂白一样造假’，现在撤热搜，等于坐实了我们心虚。”
杨字的经纪人踩着高跟鞋冲进来，手里攥着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绝对不能认！工作室刚发了‘敬业’通稿，现在承认，之前的营销全白费了！”
她指着屏幕。
“让舆情组赶紧下场控评，就说‘增肥是水肿’‘镜头显胖’！”
“没用的林姐！”！还有代拍爆料，说剧组天天给杨字送减脂餐，这些实锤根本洗不掉！”
苏晴看着两条并行的热搜，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想起业内流传的那些“浑水摸鱼”“挡枪转移”的公关黑幕，今天算是亲身体验了。
“要不……道歉吧？”苏晴的声音细若蚊呐。
“你疯了？！”
王刚立刻打断她。
他突然抬起头，烟灰落在价值三万的西装上也浑然不觉，眼神里闪过一丝疯狂的狠辣。
“把虞舒心的料抛出去，我就不信，压不过一个‘增肥造假’的热搜！”
苏晴愣了两秒，随即从系统里调出两份加密的扫描件。。”
“之前怕她背后的资本反扑。”
王刚的声音带着点阴恻恻的冷笑。
“但现在不一样，《漂白》刚帮我们吸引了半波火力，趁她停更微博的空窗期爆出去，她团队反应至少慢半天！”
苏晴还想再劝：“王总，我们拿的都是旧料，万一被她反咬‘造谣’……”
“实锤？”
王刚冷笑一声，抓起那份税务报表拍在桌上。？”
他点开微信，找到一个备注为“老 k”的营销号，直接转了五十万过去。
然后，他将那两份文档发了过去，附上了一句话。
“给我往死里打。”
……
王姐的会议室里。
黑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汇报战果的兴奋。
“报告浩哥，第二条鱼也开始咬第三条了。多米诺骨牌，完美激活。”
墙壁的星图上，代表攻击的红色箭头，从《国色芳华》的节点，精准地射向了“虞舒心”的头像。
紧接着，仿佛是连锁反应被彻底激活，原本平静的星图上，又有数个节点开始闪铄红光，自发地朝着“虞舒心”以及其他几个小花头像射出新的、密密麻麻的红色细线。
整个星图，在短短几分钟内，从一片幽蓝的星海，变成了一张布满血色蛛网的炼狱图。
杨央已经看傻了。
他张着嘴，下意识地抓紧了椅子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震撼。
战栗。
这是一场战争。
而他，正端坐在指挥室里，亲眼看着这个世界被搅得天翻地复。
他半天憋出一句，声音干涩。
“这……这就叫专业？”
王姐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那满屏的混乱，端着水杯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
沉浩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上海璀灿的夜景。
他回过头，看着满屋子或震惊、或呆滞、或崇拜的脸，脸上露出了那种熟悉的、纯粹为了好玩的笑容。
他不是在指挥战争。
他是在欣赏自己亲手点燃的盛世华彩。
“看，多漂亮。”
他指着屏幕上那片像征着毁灭与混乱的红色数据流，语气轻松，象在点评一场盛大的演出。
“跟烟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