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条由狂热信徒自发铺就的道路,林越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这座山腹都市的最核心——王座大殿。
与外界那充满烟火气的喧嚣不同,这里庄严肃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老而沉重的威压。
大殿的穹顶高不见顶,由一根根如同擎天之柱的巨大黑曜石支撑。石柱上,雕刻着矮人族从诞生到建立铁炉堡的史诗壁画,每一幅都栩栩如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种族的辉煌与坚韧。
大殿的尽头,是九十九级台阶,台阶之上,是一张由整块“星辰铁”铸就的巨大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身影。
他比索林队长更加魁梧,火红色的胡须几乎垂到了地面,上面点缀着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宝石,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他头戴一顶古朴的熔岩王冠,身上穿着一套刻满了古老符文的战甲,即便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散发着如同山脉般厚重的气势。
然而,此刻这位威严的王者,眉宇间却锁着一股化不开的浓重忧愁。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投向王座正上方,那里,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光芒却有些黯淡的红色水晶。
那正是“熔火之心”的投影。
“参见陛下!”
“平身。”矮人王的声音低沉而洪亮,在大殿中回荡,“铁须,你回来了。这位……想必就是你信中提到的,来自异界的贵客,林越大师吧?”
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的侄子,直接落在了林越身上。那双眼睛里,有审视,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身处绝境之人,对最后一线生机的渴望与期盼。
“林越。”林越微微颔首,既没有行礼,也没有多余的客套。他的目光,同样落在了那颗黯淡的“熔火之心”投影上。
他的【法则之眼】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投影并非简单的影像,而是与本体实时连接的法则节点。他能清晰地看到,投影所散发的能量流,正变得愈发滞涩、微弱,仿佛一条即将干涸的河流。
“大师,请恕我直言。”矮人王从王座上站起,沉重的步伐走下台阶,来到林越面前,他那庞大的身躯,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然,“正如铁须信中所言,我铁炉堡……不,是整个‘熔岩之心’界域,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伸出手,指向那颗投影。
“这便是我族的圣物,‘熔火之心’。它是我族力量的源泉,也是维系这个界域火焰法则稳定的基石。可是……从三个月前开始,它的能量,正在以一个无法理解的速度枯竭。”
矮人王的声音里,充满了痛心与无力。
“陛下,请允许我解释!”一旁,格里高利大师急忙上前一步,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挫败,“我们‘铁砧兄弟会’和‘符文工匠团’倾尽所有,日夜不休地研究,却始终找不到原因!我们尝试了所有已知的‘能量补充’仪式,更换了上百种‘催化符文’,甚至……甚至不惜代价,将我们珍藏了千年的‘地心熔岩之泪’投入其中,也只能延缓它枯竭的速度,却无法逆转!”
格里高利越说越激动,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这根本不是能量耗尽的问题!我们检查了所有外部和内部的能量传导结构,都完好无损!这……这就像是……就像是‘熔火之心’本身,失去了‘心跳’!”
“失去了心跳?”
林越的眉头,第一次微微挑起。
这个词,用得很形象。也恰恰点明了问题的本质。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尖锐的声音从大殿侧面的阴影中传来。
“哼,人心惶惶,陛下竟然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外乡人身上?”
一个身穿华贵法袍,手持一柄由纯金打造的权杖的矮人长老,缓缓走了出来。他的胡子是稀疏的白色,眼神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与排外。
“巴洛长老!”索林队长脸色一变。
这位巴洛长老,是族中最保守、最排外的顽固派,一直以来都坚决反对与任何外族进行深度交流。
巴洛长老根本不理会索林,他径直走到林越面前,用权杖指着他,语气刻薄地说道:“人类,我知道你有些小手段,弹指间就让格里高利的‘赤心锤’化为齑粉。但那不过是取巧的戏法!‘熔火之心’是我族的神圣遗物,是先祖与火焰之灵签订契约的见证!它的问题,岂是你一个外人能够理解的?”
他转向矮人王,痛心疾首地劝谏道:“陛下!请收回成命!让这个人类靠近圣物,是对先祖的亵渎!我们应该举行最古老的‘血祭仪式’,用我们最勇猛战士的生命,去唤醒火焰之灵的垂青!”
“血祭仪式?”
林越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这种愚蠢而野蛮的做法,是他最不屑的。
“够了,巴洛!”矮人王厉声喝止了他,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挣扎。显然,在绝境之下,连他自己也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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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格里高利和索林等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林越,生怕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而巴洛长老则是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得意表情,仿佛在等着看林越的笑话。
面对这番挑衅与质疑,林越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巴洛一眼。
他只是抬起脚步,径直走向那颗“熔火之心”的投影。
“站住!人类!你敢!”巴洛长老见状,勃然大怒,举起权杖就要发动攻击。
“让他过去!”
矮人王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巴洛长老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王。
而林越,已经走到了投影之下。
他缓缓伸出右手,没有触碰,只是虚虚地笼罩着那颗巨大的水晶。
在他的视野中,【法则之眼】全力运转。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由无数法则丝线构成的能量网络。
“原来如此……”
林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弧度。
“不是失去了心跳,也不是能量枯竭。”
他淡淡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矮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洞悉真理的绝对自信。
“是它的‘核心法则’,出现了一丝……偏差。”
“核心法则……偏差?”格里高利大师喃喃自语,这个词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没错。”林越的目光,穿透了投影,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地心深处,“‘熔火之心’的能量循环,依赖于一个完美的、闭环的火焰法则。就像一个精密的齿轮。而现在,这个齿轮的某一个齿,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磨损。”
他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轻轻一点。
“在这里,能量传导的第十七号法则节点,因为亿万年的高负荷运转,其内部的‘结构’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扭曲。这丝扭曲,就像一根头发丝,堵塞了奔腾的江河。大部分能量被堵住了,只有一小部分能艰难地流过,所以它才会光芒黯淡,能量枯竭。”
林越的描述,简单、直白,却又精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格里高利大师浑身剧震,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了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第……第十七号节点?结构扭曲?”他失声叫道,“天哪!我们……我们一直以为是能量源的问题,从未想过……从未想过内部结构会出问题!那个节点,我们连检测都检测不到啊!”
巴洛长老也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越所说的东西,对他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但那份不容置疑的笃定,又让他无法反驳。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矮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那个黑袍人类。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指出了困扰了整个矮人族最高智慧团三个月都毫无头绪的、最核心的问题!
这……这已经不是“大师”的范畴了!
这是神迹!是神只对凡物的降维打击!
他再也顾不上王者的威严,快步走下台阶,来到林越身后,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颤抖的声音问道:
“大……大师……既然您看出了问题所在……那……那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所有矮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越的身上。
他们的呼吸,在这一刻都停止了。
林越缓缓收回手,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一脸期盼的矮人王。
“办法,有。”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所有矮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我,可以尝试修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