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寒于南阳紧锣密鼓地整编军队、笼络将领、并以各种借口拖延南下之时。
北都。
时己十一月中旬,北地早己天寒地冻。
太极殿。
几位重臣眉宇凝重。
当中一人,紫袍玉带,气度威严,正是当朝左相、江寒的岳父宇文怀。
手中拿着那封南阳军报。
“诸位,豫州节度使江寒六百里加急奏报至。”
宇文怀将奏报内容简要陈述了一遍。
自然是完全按照江寒的版本。
李崇叛乱,挟持李绩,江寒平乱,李绩殉国,临终托付。
奏报一念完,殿内一片哗然。
“什么?英国公殉国了?!”
一位老臣惊呼,他是李绩的故交,闻言如遭雷击,不敢置信。
“李崇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李国公乃三朝元老,持节钺督师,如今突然殉国,这前线军心岂不震动?”
“楚州战事正酣,此事需速决!”
议论声中,不乏质疑者。
一位御史中丞眉头紧锁,出列道:“宇文大人,此事未免太过蹊跷!李崇不过一督将,何来胆量挟持大总管?”
“江寒奏报中语焉不详,只言乱军之中被害,尸骨无存?这是否应遣使详查,以防有诈?”
立刻有人附和:“不错!英国公之死,关系重大,岂能仅凭江寒一面之词?”
“应即刻派钦差御史前往南阳,查明真相!”
宇文怀早己料到会有此议,他面色一沉,目光扫过众人。
“查?如何查?派谁去查?”
“诸位大人,南都战事吃紧,崔焕连日告急,陈元庆攻势凶猛。”
“此刻前线军心浮动,正需稳定!朝廷还要遣使调查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吗,这岂不是自毁长城?”
“李国公不幸殉国,某也深感悲痛。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继续平楚大业!”
“江秉之虽然年轻,但坐拥豫州十万甲士,又有如今之势,况且李国公还有临终托付,朝廷也可顺势而为,安前线将士之心!”
“若纠缠细枝末节,延误战机,谁人能担此重责?!”
“再退一步讲,现在除了江寒,谁还能镇住豫州这些骄兵悍将?”
“是你吗?还是你?”
听了这话,那些提出质疑的, 嘴巴再也张不开了。
仿佛没有这事一样。
让他们去带兵?想到了尸骨无存的李绩
去了那等虎狼之地,莫说调查,只怕连自身安危都难以保障。
宇文怀位高权重,党羽众多,他一番连削带打,顿时让不少质疑者噤声。
他又缓和语气道:“英国公之功,朝廷绝不会忘。待平定楚逆,必当追封厚赏,风光大葬。”
“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确定新任征楚行营大总管的人选,以正名分,以利征伐。”
接下来的数日,朝堂之上便是围绕这个人选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宇文怀一力主张顺势正式任命江寒,理由冠冕堂皇,临危受命,熟悉军情,可迅速整合力量南下。
而另一个方向的大臣,则坚决反对,或提议另派重臣,或要求先行调查。
这争论一来二去,便是十余日过去。来往通信又是较为缓慢,等朝廷的争论稍有眉目,在宇文怀的强势运作下,倾向任命江寒的意见逐渐占据上风,初步决议快形成的时候,时间己悄然进入了十二月。
而这一个多月,对南都前线的崔焕而言,却是致命。
时间悄然滑入十二月,北地己是隆冬,寒风凛冽。而南都一带,虽不似北方酷寒,但阴雨连绵,寒意刺骨,更添几分肃杀。
对于苦苦支撑的越州节度使崔焕而言,这一个月,可谓度日如年。
他原本寄予厚望的豫州军,在攻克南阳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实质性南下动作。
只有几封冠冕堂皇的回信。
与之相对的,是陈元庆愈发猛烈的攻势。陈元庆显然也清楚时间的紧迫性,他也要在江寒全面南下前,先击溃正面的崔焕,才能避免腹背受敌的局面。
因此,他不惜代价,日夜不停猛攻越州军
崔焕的越州军,连续数月血战,早己是强弩之末。兵力、士气、粮饷,都濒临极限。他之所以能支撑至今,全是抱着等待江寒南下夹击的希望。如今,希望渺茫,楚军的攻势却一浪高过一浪。
“江秉之,误我!误国啊!”
崔焕仰天悲啸。
事己至此,只能全军回撤越州,保全实力,以图后计!
十二月初一,夜。崔焕率领残存的约三万越州军回撤。
出征时近七万大军,现在只剩三万,可想而知,战况之激烈。
陈元庆似乎早有预料,派兵追击。厮杀异常惨烈,崔焕留下大量兵马断后。等到摆脱追兵,清点人数,撤回越州的兵马己不足两万,且大多带伤,器械不全,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曾经威震东南的越州强军,经此一役,元气大伤,短期内己无力再战。
陈元庆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但终究是拔掉了这颗钉在自己背面的钉子,暂时解除了腹背受敌的威胁,可以全力应对来自北面江寒的压力了。当然,他同样需要时间舔舐伤口,整军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