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也快过年了。
汝南城中，虽兵戈之气未散，但年节的氛围也渐渐浓了起来。
这日清晨，江寒召来了孙九斤。
“快过年了。”
江寒坐在堂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语气比平日缓和了些。
“弟兄们提着脑袋跟咱们跑到这汝南，不容易。这个年，得让大家过好。”
孙九斤点头：“将军放心，属下早己着手准备。猪羊采买了不少。”
“只是西万多张嘴，花费实在不小，当初掠来的那些钱粮也有挥霍一空的时候。我看了汝南的钱粮收入，有点养不起西万兵马”
江寒摆摆手，打断他。
“钱粮的事，等年后再说吧，我们也不可能一首缩在汝南。”
“豫州十二府，沃野千里，天下粮仓，还没我等生存之地乎？”
“我南面行营招讨使衙门节制豫州兵马，呵，这个权限，可不小呢。”
“将军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年节一过，开春之时，便是我军向外就食之日。”
“剿匪、平乱、协防、弹压地方，这豫州境内，何处没有逆匪？何处不需本招讨使镇抚？”
“我麾下数万将士，忠君体国，自当为朝廷分忧，扫清寰宇！”
“颍川府，毗邻汝南，商贸繁盛，钱粮充足，听说最近有流寇滋扰乡里，我大军岂能坐视不管乎？”
“陈留府，交通枢纽，位置关键，我看这个防务空虚，有待加强，本招讨使派点兵马过去驻守不行乎？”
“还有淮阳、谯州这些地方，难道不都是豫州的一部分？不都该归我这招讨使节制乎？！”
孙九斤连连称是。
“对对，将军说的是。”
江寒虽然现在贵为侯爷，但还是喜欢别人称他为将军。
有安全感，跟将士们不会疏远。
思绪收了回来，江寒继续布置。
找来陈观。
“子正，你拟个章程出来。”
“各营轮流休整。 从十二月二十八（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十五，各督、各营分批放假，每次准三成的人进城或就近休息，但营中必须留有足够兵力值守，防务绝不能松懈！ 让王豹他们几个都统自己排班，报上来我批。”
“还有加餐的事情，从年三十到初三，全军伙食加码，除夕夜那顿，必须见荤腥，管够。酒可以喝，但各营军官必须严格控制，分批饮用，严禁酗酒闹事、误了防务！ 谁那儿出了岔子，我拿督统是问！”
“过年了，也图个喜庆，发点赏钱。每人发五百文压岁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个意思。”
“除夕夜，本将亲自巡营，与将士们一同守岁！”
陈观听得仔细，将军这几句话，都还是比较细致的，都落在实处。
只是有些军需后勤的事情，怎么也跟他讲一阵无奈。
“诺。”应道。
命令一下，整个汝南军营顿时沸腾起来。
消息传到各营，士卒们欢声雷动。
“侯爷威武！”
“有肉吃！还有钱拿！”
“将军还要来跟咱们一起守岁？！”
底层军士的幸福感来得最简单首接，有吃有喝有钱拿，主帅还惦记着自己，真是天大的恩典。
军心士气在年节的期待中，无形中又高涨了几分。
孙九斤则忙得脚不沾地。
一边又是钱粮。
一边又是军中要全员具甲。
辎重营的工匠们开始赶制一些红灯笼，准备悬挂在辕门之上，增添几分喜气。
王豹、李敢等五位督统也不敢怠慢。
仔细排定了各营轮休的次序，不误战备，反复申明年节期间的军纪，严禁酗酒、斗殴。
腊月三十，除夕夜。
汝南城中，寒气依旧，但军营里却热火朝天。
一堆堆篝火在各营空地上燃起，火上架着大锅，锅里牛肉羊肉，香气飘出老远。
江寒果然如其所说，身着常服，外罩一件裘皮大氅，只带着徐烈等数十亲兵，出现在各营之中。
他没有大张旗鼓，而是随意地走到一处处火堆旁，接过士卒递来的肉汤喝上一口，问几句家常，和一群老兵围坐在一起。
他的出现，总是引起一阵骚动和欢呼。
“侯爷！”
“将军！”
士卒们纷纷起身行礼，眼神中尽是爱戴。
江寒总是摆手让他们坐下：“今天过年，弟兄们辛苦了一年，都坐下，吃好喝好！”
“本将在此，与诸位同贺新年！望来年，我等再接再厉，共破强敌，共享太平！”
朴实的话语，极大地拉近了他与士卒的距离。
这一夜，汝南军营篝火通明。
欢声笑语不断。
肉香、酒香、还有主帅带来的暖意。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江寒并未真正放松。
巡营至半夜，回到府中，他脸上的温和便褪去了。
对值夜的陈牧之吩咐。
“传令各城门、各营、各哨卡，年节期间，戒备等级不得降低！多派暗哨游骑，加强警戒。”
陈牧之领命，声音沉稳：“诺！末将即刻去办！”
对于陈牧之，江寒还是很满意的。
陈牧之是他一手提拔，起于微末，从一介流民，到现在。
还记得有一天陈牧之鼓起勇气对他这样说，脸上带着忐忑。
“将军，属下不能一辈子只当个冲阵的莽夫。属下想…想能帮上您更多的忙。”
江寒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第二天，就让陈观挑了几本基础的兵书、舆图册子，连同一些笔墨纸砚，一起给了陈牧之。
这份无声的认可、支持，让陈牧之感激涕零，更加玩命地学习、操练。
陈牧之也确实天赋过人。
如今，不仅识字断文，粗通兵法，更能独自带兵，布置防务，还能就战术提出一些颇有见地的想法。
虽然现在还显稚嫩，但其成长速度之快，学习欲望之强，在年轻一辈军官中堪称翘楚。
“牧之。”
江寒语气缓和了些，“今夜辛苦你了。营中可还安稳？”
陈牧之躬身：“回将军，各营轮值有序，欢庆但有节制，并无骚乱。暗哨己按例派出，游骑也己增加班次，城外二十里内，皆有侦巡。”
回答得条理清晰。
“嗯。”江寒眼中些许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