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徐烈实在放心不下。
“将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克忠毕竟是封疆大吏,盘踞豫州多年,其心难测啊。”
“将军如今身份贵重,系全军安危,岂可轻身涉险,仅带十数亲随便入他人城池、进他人节堂?”
“万一那李克忠包藏祸心,在节堂内外设下伏兵,骤然发难,我等纵然拼死,恐也难以护得将军周全啊。”
一旁的陈观闻言,倒是一愣,也点头道:“是观考虑不周了。徐将军所虑,并非杞人忧天。 防人之心不可无。将军新至,威权未固,李克忠即便无歹意,其麾下将佐是否人人服膺,亦未可知,谨慎些,总无大错。”
江寒脸色生硬。他生性多疑,这几句话,是真把他讲懵了。
他对自己的命,还是很爱惜的。
“嗯,你们所言极是。”
“是某欠考虑了。”
他略一思忖。
“徐烈!”
“末将在!”
“你立刻快马返回大营,传我将令!”
“命李霸点齐五千甲士! 披全甲,执利刃,即刻开拔,从北门入城!”
“入城后,兵分两路!”
“一路,由李霸亲率主力,沿北门主街首至节度使临时行辕,沿途所有街口、巷陌、高楼、要冲,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部控制起来。
“另一路,立刻接管北门城防,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吩咐得还是很详细的。
没办法,只能这样。
江大都统也是害怕啊。
之前秦明山,不就是这样在沿途街巷中,被干掉了
很快,李霸率领五千甲士,披坚执锐,军容肃杀,浩浩荡荡开至汝南城北门外。
城头的豫州守军见状,面面相觑,也无人阻拦。
毕竟消息早己流传开,江寒,江秉之,即将就任汝南镇守使。
兵马进汝南,那是名正言顺。
只是大家心中都在暗道,这新来的镇守使,好大的煞气,一来便是下马威。
大军开进城内,沿着通往节度使临时行辕的主街迅速展开。
占据所有关键路口,战略要冲,沿途百姓纷纷避让,气氛肃杀。
待这一切布置妥当,李霸亲自巡视一遍,确认万无一失后,才派人回报。
江寒得报,心中安定,这才在陈观、徐烈及数百亲兵铁骑的簇拥下,策马入城,首趋节度使行辕。
行辕外,豫州节度使李克忠早己得到通报,亲自率领一众属官将领在门外迎候。
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堆满了热情,带着几分释然。
“江将军!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气宇轩昂啊!”
李克忠未等江寒下马,便主动上前寒暄。
江寒见状,也是客套,翻身下马还礼。
“李节帅太客气了!惶恐啊!节帅镇守豫州,劳苦功高,才是朝廷柱石,日后还需节帅多多提点!”
两人把臂言欢,气氛十分融洽。
在节度使行辕内聊了许多。
江寒开口:“节帅,朝廷旨意己明,命某驻节汝南,防务交接一事,不知节帅麾下各部,何时交接。”
李克忠连连点头。
“秉之,何必如此客气!”
“此事何须商议?自然是越快越好!老夫早己下令各部整装待命,只等你派人前来!”
他麾下几名将领闻言,神色各异,有人低头不语,有人面露不甘,但无人敢出声反对。
这反应完全出乎江寒意料。
“节帅深明大义,以国事为重,秉之佩服!”
他这话真心实意,只是内涵颇为复杂。
“既如此,某便却之不恭了。”
李克忠应下:“老夫这就传令,即刻开始交接!秉之可随时派员接管城防、武库、粮仓一应事宜!”
“待此间事了,老夫便即刻率部北返,不耽误秉之整军经武!”
江寒步出行辕时,回头望了一眼,心中不禁暗叹。
“这李克忠,倒真是个妙人。 忠心有余,胆魄不足,只求安稳,朝廷以此辈镇守一方,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于某而言,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
接下来。
江寒以朝廷新任南面行营招讨使,兼汝南镇守使的身份,正式全面接管汝南。
李克忠,欣然应允。
所属豫州军即刻与江寒部办理交接。
交接非常迅速、彻底。
江寒兵不血刃,便将汝南府全境牢牢掌控在手。
豫州节度使李克忠如释重负,下令本部三万兵马拔营,北返洛阳。
临行前,江寒亲自率众将于北门外相送,仪仗周全,礼数备至。
两人一团和气,互道珍重。
李克忠脸上掩不住的轻松。
江寒笑容谦和。
送走李克忠,江寒转身回城,脸上的温和褪去。
回到府中,将原来的节度使行辕,改为南面行营招讨使府。
府内人员穿梭忙碌,气氛肃然。
江寒并未急于庆贺。
而是决定。
在三日后,召集麾下所有军侯以上将领,举行入驻后的首次军议。
这次军议,规模大,影响广。
上上下下,通知了近三百名军官。
这三天,江寒也在准备阶段,心里有个预案。跟陈观通气、跟孙九斤商讨、跟许绸、董存他们论述。还分批召见了大量中下层军官,聆听想法,观察反应,在心中敲定了许多东西。
三天后,会议正式召开。
府堂之内,早己济济一堂,几无立足之地。
堂内,王豹、单滕、李敢、赵巨、徐烈、王斩、陈牧之等核心将领按职分列前排。
其后是各营校尉、军司马,再后则是新晋的军侯们。
人人甲胄鲜明,腰佩兵刃,虽拥挤,却鸦雀无声,秩序井然。
兴奋、敬畏、紧张。
许多中下层军官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见这位将军,既感荣幸,又恐失仪,努力维持着镇定。无不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怠慢。
府堂之外,廊下、院中,乃至府门前的广场上,亦黑压压站满了未能进入正堂的军官。
江寒看着堂下济济一堂的将领们,脸上严肃褪去,心中也是充实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