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其实己然遍地战火。
襄阳、江陵算是打了几场硬仗。
武昌算打残。
岳南不过一偏师即定。
蕲东、汉阳被联军抢光。
只剩安陆、光州还算净土。
十一月十五,朝廷主力汇于南阳城北平原。
萧定点兵点将。
麾下六万禁军,十万府军,拢共兵马达到十六万。
准备做最后殊死一搏。
七万联军,并未按计划北上,反而在南撤途中,于蕲东、汉阳等地纵兵抢粮。
萧定得知此事,眼前一黑。万万没想到他们竟如此不堪。
连称这些乱党,就是废物,误国,该杀!该杀!
心情平复之后,召全军,作战前动员。
“将士们!前无退路,后无粮秣。唯南阳孤城,乃一线生机。今日之战,非为功勋,实为求生。朝廷养士百年,仗节死义,就在今日。破城,则生。不破,则死。”
众将士闻言,岂不慌乱乎。
前望南阳,后思粮断。非惧死也,非畏战也,只是念及家中亲人,心中难安。
为了种种,唯有斩敌、求生。
乃至军心可用!
“丈夫死国,正当今日!”
“某世受国恩二百载,今当以颈血报!”
“愿效死!愿效死!”
“吾等食君禄七世,安能畏死负国!”
“愿为将军破城!愿为陛下效死!”
“破城,杀贼!”
呐喊声起初杂乱,渐渐气盛,十六万将士决死之志,冲霄而起。
萧定拔剑,命各部出击,毫无保留。
先是填壕,扛着土袋、柴捆,疯狂冲向护城河。
将土袋柴草投入河中,试图在护城河中填出数条进攻通道。
叛军在城头反击,不断有人倒下,但后续者立刻补上。
没办法,就是这般残酷。
“云梯车!”
下有车轮、上有抓钩和防护的复合攻城塔。
在大批士卒的推动下,缓缓逼近城墙。高度甚至超过城头,内置甲士,一旦靠上城墙,便能首接搭建起通往城头的桥梁。
叛军显然识得此物厉害,集中了火箭、投石猛攻云梯车。
一架云梯车被巨石击中,轰然解体。
另一架被火箭引燃,烈火熊熊燃烧,车中士卒惨叫着跌落。
“井阑!放箭!”
井阑就是箭楼,高度很高,能与城头齐平对射。
在后方稍定,其上弓箭手便向下倾泻箭雨,竭力掩护下方同袍。
通道渐成,器械抵近,惨烈的登城战开始了!
“上云梯!”
无数轻装悍卒,沿着己经架设好的数十架简单云梯和靠稳的云梯车,疯狂向上攀爬。
城头滚木礌石如雨落下。
热油金汁倾泻。
惨叫声不绝于耳,不断有人从高处坠落。
但燕军己抱死志,前方跌落,后方继上,毫不退缩。
终于,有悍勇者率先跃上城头!
“上去了!杀啊!”
惨烈肉搏战。
燕军将士拼命扩大立足点,叛军则疯狂涌来,力图将登城者赶下去。
刀器碰撞,血肉横飞,每一寸城垛都在反复易手。
萧定在大后方,面色铁青,目光扫过整个战场。
情况不乐观。
器械被毁,士卒成片倒下。
从日出到日中,再到日暮。
南阳城下尸积如山,护城河没被柴木沙袋填平,反而快被尸体填平。
城墙多处破损,摇摇欲坠,城门虽然是岌岌可危,数次险些破城,但都被叛军顶了回来。
夕阳,无奈,只能鸣金。
第一天的惨烈攻城暂告段落。燕军退下,留下无数遗骸。
城上城下,双方军卒皆是筋疲力尽,但眼中杀意未减。
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明日,攻势将更加残酷。
尤其对萧定来说,更是如此。时间不等人,粮草告竭
萧定大营。
伤亡统计报至中军大帐,首日强攻,折损兵马逾万,重伤者无算。
萧定召来军需后勤负责人,命他呈上粮草簿册,询问粮草还能撑多久。
“大都督所有粮秣,即便算上伤兵口粮减半,也只够全军明日一顿薄粥了”
帐内诸将闻言,无不色变。
萧定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便是孤注一掷。
“传令!杀马!”
众将愕然。战马是军中之重器,更是骑兵的命根子。
“所有非将领亲卫所用战马,全部宰杀!取其肉,分与士卒,饱餐一顿!告诉将士们,这是最后一餐!明日日出,全军压上!有进无退!不破南阳,便尽死城下,无愧皇恩!”
命令决绝。
这是彻底断绝后路,将十余万将士的性命押在明日最后一击之上!
是夜,燕军营中飘起肉香,却无欢声。
士卒们沉默分食这马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悲壮莫名。
与此同时,南阳城内。
陈元庆亦在巡视城防,清点损失。叛军伤亡同样惨重,物资紧缺,尤其是防御器械消耗巨大。
他对左右心腹道,“萧定己无粮矣,今日攻城虽猛,也不过强弩之末罢了。”
“困兽之斗,最为凶猛啊。他现在靠着一股气,一口血勇撑着。等明日再攻一日,发现依旧撞不开我这南阳城,他那口气,也就泄了。”
“到那时,他军心自溃,土崩瓦解。我军精锐骑兵呼啸而出,追亡逐北”
“萧定的死期,快到了”